小妖们以为,这种平静祥和不用修房子的日子是可以稳定的维持上一段时间的。却不想,没过三日,两人又因为对许仙的教育上不和谐了起来。
法海禅师觉得,许仙早晚是要皈依我佛的,因此平日对他的教育全往禅宗一门诱导,甚至每日清早都要带着孩子念早课。有时候玲花来了,也要带着一起念。
你就看两个东西都是不大的个头儿,玩乐的年纪,偏生成日也阿弥陀佛的念着,念完以后也学着法海禅师的样子到后院盯着树叶发呆,俨然就是另一个小和尚,看得白娘娘和一众妖怪一阵咂舌。
白娘娘觉得,孩子就应该有孩子的样子,没必要教的跟个老学究似的,便总背着法海禅师带着许仙和玲花出去吃肉。口中也是歪理邪说的教导:“酒肉乃佛门第一大忌,大忌便是仇家。是仇家便该除之而后快,你把这世间的肉都吃了,让别人无肉可吃,自然也不会有人再惦记了。”
许仙听后却觉不然,奶声奶气的反驳说:“不对,师父说人之所以要吃饭,无非是为了填饱肚子。我们吃青菜白粥亦可饱腹,为何要无端杀生?”
白素贞那会儿正咬鸡腿,挂着满嘴的油星批判道:“你别听他在那儿胡说八道。你吃的这些肉,不是你亲手所杀,也不是因为你要吃才杀的,有何吃不得?再说了,你不买这些肉,卖肉的人就该饿死了,卖肉的人死了,屠夫没了生计,自然也是要死的。屠夫死了,养牛养鸡的人也得饿死。养牛养鸡的死了,牛跟鸡还能活吗?你因着一己之私平白不给旁人活路,算什么慈悲?”
许仙清清秀秀的一张小脸被白素贞绕的呆呆傻傻的,瞪着眼前的鸡腿发了好一阵呆。再打心里这么一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便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如是几天以后,白素贞再领着许仙和玲花回来,就被法海禅师叫到了禅房里。
那一日的天,是阴沉沉的冷。白福并几个妖精冷眼在角落里看着,觉得这肯定是要出事儿了。纷纷关紧了房门,抱好了铲子,暗自做好了修房子的准备。
法海禅师那日的脸,沉的也有些吓人,进屋以后就让许仙和玲花先出去了,一面盘腿在蒲团上坐下了一面问白素贞。
“你带他们两个去哪了?”
白素贞两只眼睛使劲一挤,抬着袖子擦了两把“莫须有”的眼泪说:“收尸去了。我们都觉得牛羊猪狗们既然已经去世了,总不好再让它们的“尸体”一直暴尸饭桌的。你看那些红烧清蒸的,不将它们咽下去就只能留在桌子上风干,倒不如拿去祭了五脏神庙,也算是让它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再说那两孩子,自小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你一来就带着他们吃素,哪有这个道理,他们又不是你庙里的沙弥。”
素贞说完以后又打量了小和尚一会儿,嘴里没忍住,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仨人都快傻到一块儿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木头精转世呢,成日就知道盯着树叶发呆。”
法海禅师没吭声,只将手里的捻珠捻得飞快,差点回了一句:“就你机灵!”
他发现白素贞真的很有一些混账理论,然而这些理论他又总找不出来毛病,一时又觉得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又一声不吭的把门打开了,让她出去。
口中自言自语道:“那咱们就各教各的。”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白娘娘哪是那么容易说走就走的,你推我,我偏不出去。身子在门边绕了一圈,又转回来了,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就要往他蒲团上歪。
法海禅师待要伸手拦她,她又将伤腿抬的高高的,指着上面缠着的一堆白布条说:“上天可有好生之德,我可有病。”
你可不是有病吗?你就没好过!!
法海禅师心中十分后悔叫她进来,眼见着她又要撒泼耍滑,索性自己又拎了另一只蒲团去角落里坐着。白素贞便架着拐杖拧过来,一面翻着他面前的经书一面道。
“要不你渡我呗。你把我渡好了,我就可以帮你去渡许仙了。”
法海禅师选择闭目养神,隔了好一会儿方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我渡不好你。”语气中还隐含一种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是真的渡不好她,甚至还有一些被她“带歪”了。他过去是从不动怒的人,遇见她之后常常都要想方设法平复怒气。他也不逛街,不买糖葫芦,但是他又要哄她。
即便法海禅师一直不愿意承认,他确实拿白素贞没辙。
燃着清香的屋内还充斥着佛香,佛像之下的小和尚依旧带着一颗虔诚的心默默捻着佛珠。但是他知道,就在他蒲团不远处,还卧着一条喜欢满嘴胡说八道的蛇精。人的感官是不会骗人的,他能很清晰的闻到她头上淡淡的荷花香气。
你将她挪开,她便打蛇棍上。你挪了地方,她又紧挨着你凑过来。
如此反复多次以后,法海禅师叹了一口气说:“素贞,我们聊一聊吧。”
她仿佛就像在等你的话一样,一个咕噜坐起身,一双凤目弯得亮晶晶的说:“有事儿您说话。”
法海禅师放下了佛珠,这便是一个准备长谈的架势。
素贞直觉话题会很枯燥,就一边听着一边玩儿起了手指甲。
他语重心长的对她说:“我十五岁入空门,二十岁得菩萨点化去峨眉山寻你,如今已经整整八年过去了,即便我们之间动手的次数比说话多,也算跟你有了八年的交情。刚同你相识时,我有点想要弄死你,几乎每次从峨眉山回来都要动嗔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