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离开了建章台,回到自己的宫殿,一个人静静的坐了好一会,拢在袖中,一直握得紧紧的手才慢慢的松了开来。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红印,苦笑了一声。
“请陈司空来。”
卢毓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刘协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往复几次,这才恢复了平静,原本有些僵硬苍白的脸颊也多了几分血色。卢毓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司空稍后便到。”
刘协点点头:“子家,你父亲可有消息来?”
卢毓笑了一声。他知道刘协想问什么。卢植拒绝了杨彪、陈纪的建议,支持长公主和贾诩的征西计划,刘协心里很不安,想从他这里了解一些卢植的动向。可惜他无法给刘协满意的答复。他的父亲卢植在凉州和征西将军张辽配合得很好,正在扫荡残余的羌人势力,但是具体的行动步骤,卢植是一字不漏。他能得到的消息都是从官方的邸报上看来的,并不比刘协多。
“凉州的战事比较顺利,应该不会影响围攻益州的计划。”
刘协无奈的点点头,对卢植的坚持有些失望。他善待卢毓,就是希望卢植能够看在父子之情的份上多支持他一点,现在看来,卢植根本不领他这份情。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陈纪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虽然迁都的计划还没有公布。但是鉴于监国的陈留王迁到关中,四个辅政大臣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都城迟早会迁到关中来。迁都之前当然要先修复长安以及一系列的相关建筑设施。负责此事的陈纪也因此顺理成章的调到了关中,到了刘协身边。
陈纪忙得很,一进门就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
刘协把急报上看到的消息说了一遍,陈纪的脸色立刻一僵:“戏志才回来了,那陛下呢?”
“现在还不清楚,李儒写得很含糊。不过。从字里行间,我猜应该是没事。”
陈纪沉吟不语。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刘辩放下一切,赶赴玄冥海,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让刘协监国。这里面有他的功劳。如果不是他说荀彧是龙系血脉,有夺龙的可能,刘辩不会这么紧张。如果刘辩从玄冥海回来了,岂能不追究他的责任。
他可以搪塞说那只是他的猜想,可是刘辩能相信他吗?
更重要的是,刘辩一旦回来,刘协就没有了监国的机会。如果刘辩解决了子嗣问题,那刘协就彻底绝望了,现在支持刘协的这些人。轻则被刘辩冷藏,重则被刘辩血洗。
陈家是不是下错了注?
“陈公?”见陈纪不说话,刘协轻声提醒了一句:“我该如何是好?”
“哦。”陈纪如梦初醒。连忙整理了一下思路:“长公主说得对,殿下应对得也非常妥当。戏志才会不会来夺剖鲧吴刀,这本身就是一个疑问。真的来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陛下有龙相助,都无法将他斩杀,以殿下的实力。恐怕更不是他的对手,殿下尽力而为便是了。”
刘协狐疑的看看陈纪。他明显的觉得陈纪有些心不在焉,这个答复也没什么建设性。难道是让他将剖鲧吴刀拱手相送吗?皇室是龙系血脉,剖鲧吴刀落入戏志才之手,皇室如何能安睡?
陈纪叹了一口气,耐心的提醒道:“殿下,如果陛下不回来,谁能怪罪殿下?如果陛下回来,又怎么能怪罪殿下?”
刘协恍然大悟,如释重负。刘辩如果不回来,没有人敢质疑他,就算质疑他也没用,没人比他更合适监国。如果刘辩回来了,那要面对危险的也是刘辩,能否夺回剖鲧吴刀,斩杀戏志才,也成了刘辩的责任,与他无关。他又何必担心。
可是,如果计划就这样付之东流,多可惜啊。
刘协患得患失,遗憾不已。
……
狼居胥山。
刘辩看到王强留在洞壁上的那一行字,非常意外,循着指示,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山洞,果然找到了当初他留给王强的东西。王强包裹得很好,拿出来晒一晒,立刻就可以用了。
“今天可以睡得舒服一点,不用挤睡袋了。”刘辩很开心,看着忙里忙外的貂蝉和卡乌捷,满意的笑道。荀彧凑了过来,打量着在阳光下金光灿烂的锦被,非常意外:“陛下去玄冥海,还带着这样的东西?”
“不是我带的,是貂蝉带的,还有一些是从审配那儿抢来的。”刘辩打量了荀彧一眼,眼睛一瞪:“你看什么看,不知道非礼勿视?天子寢宫也是你随便能看的?是不是想做内侍?”
荀彧嘴角抽搐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大步流星,似乎生怕刘辩拖住他,一刀把他变成内侍。刘辩见了,哈哈大笑。他最喜欢看荀彧这种落荒而逃的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