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而总之,在林玄的翘首以待之下,贾琏终于在前者被允许下地的第二天,顺利地到达了扬州。
中间的什么下船啊转车啊,通通略过不提。只说贾琏甫一到达林府,就被直接迎进了正堂。
堂里自然是早已等候多时的贾敏与林玄兄妹三。林如海今日并非休沐,故不在此。
一番见礼之后,贾敏就将贾琏唤到跟前,认真打量。
算一算,贾琏今年实岁都十七了,与第一次来林府的那个时候比,没了那股浮躁味不说,更添了几分自信、几分书卷气,衬得整个人越发的容姿不凡。
见自个侄儿这般出众,贾敏深感自豪之余,又倍觉怜惜。她拉着对方的手,连声道:
“瘦了,瘦了!”
接着,她用空着的手拈着丝帕抹了抹眼角涌出的泪花,才道:“我真真没见过,有谁似你老子那般心狠的,就这么将亲生儿子一个人丢在老家,不闻不问了那么多年……”
巴拉巴拉的,便是一通埋怨。
而贾琏则脸带微笑地,由着姑母数落他老子——事实上,这已经是他每回来见姑母的一项“惯例”了——听得多了,对下面如何“应对”,贾琏亦十分熟练。这不,见姑母说得差不多了,贾琏就随便维护了他爹几句,再扯开话题,报喜不报忧地说了下近况,果然姑母的注意力就被完全转移开去了。
待贾敏津津有味地听完,方后知后觉地察觉侄儿脸有倦色,她忙道:“琏儿你坐了这么久的船也是累了,先下去漱洗、小憩一番。我已经吩咐下面准备了席面,待你姑父下衙回来,便给你洗尘。”
她又拉开见到表哥就扒着不放的大儿子:“晨哥儿也是,现在不许闹你表哥。”
贾琏自无不可,应下后就随丫鬟去了贾敏早早收拾好的院子。林玄则眼巴巴看着琏.灵合值产量高.表哥走远,忙在心里吩咐无所事事的手下大将可楠喵跟上,方听亲娘的话,领着弟弟妹妹回房去玩了。
之后,贾敏也回了房,屏退旁人,独留下她的奶娘李嬷嬷说话。
李嬷嬷人老成精,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对,虽不晓得个中缘由,但亦估摸这怕是与表少爷的亲事有关。她递上刚泡好的滚滚的茶,主动大赞表少爷一番,末了才试探地道:
“……就凭咱琏少爷这般品貌,小姐您还有什么好忧心的呢?”
贾敏闻言,只是叹了一声,眉头依旧深锁。
——话说贾敏究竟在忧心些什么,那就说来有点话长:
必须说,很多事看似简单,但当真做起来的时候,便会发现里面有许多的难处。
像是这次帮娘家侄儿贾琏说亲,一开始贾敏还真没觉得这有多难——虽说是真大不如前了,但贾家好歹也是国公后人啊!大哥也说了,不要求对方姑娘一定要“四角俱全”,只需“合适”便可。
——殊不知,这“合适”,方是最难的!
都说“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不管怎么不计较身份,那也不能太“寒碜”了、是吧?毕竟,琏儿是长子嫡孙,未来要袭爵的,他的媳妇如果身份太低,不说影响日后交际,起码琏儿下头的弟弟们就得往更低处娶……那样,就更不像话了!
另外当家夫人的重要性……只说当年张氏在时的荣府,与如今的荣府相比,就可见一斑。
除却上述两点,还有长相……好吧,这个能放放,只要五官端正身体健康就行;但性格,总该要好生斟酌一番了吧?!
如此一来,能选择的余地便大大地缩小。再者,她身在扬州,可不像是在京城那般、方便查探或见到各家的姑娘……
而且,对方有这般好的姑娘,乐不乐意与贾家结亲,还是另说呢!
正是如此,贾敏方惊觉,在她心中,那一直引以为豪的荣国府,已经不是她父亲尚在时的模样了。
父亲走后……她大哥那副德行,没把家业败个清光,就算是祖宗庇佑了;而她的二哥,考科举多年不中,仅能凭父亲临终前的折子,求了个工部员外郎的位置,可惜这么多年都没动过……
待贾敏这般将娘家的情况一一列出来看,亦不觉心里发苦。撇开其他、说一句大实话:
便是绾姐儿,她也是舍不得将之嫁进这样的人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