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冲摇了摇头,毫不隐瞒道:“险些命丧中途!”
薛灵君心中一怔,即便在内室倾听的李沉舟也是内心剧震,他首先想到得就是自己并没有派人阻杀尉迟冲,那么想杀尉迟冲的又是谁?让尉迟冲返回雍都的确是自己的主意,尉迟冲身为大雍兵马大元帅,关乎重大,他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大雍的命脉,如果这样的一个人无法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场,那么将会是他的最大隐患,所以李沉舟才冒险将他召回雍都,可李沉舟至少在目前没想杀他,毕竟尉迟冲还没有明确态度,焉知他不肯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场?更何况尉迟冲关系到北疆防线的安全,就算想要铲除他也必须要从长计议,若无十足的把握决不可轻易动手。
薛灵君柳眉倒竖,一双凤目之中充满愤怒之色:“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对义兄不利?”
李沉舟也在侧耳倾听,期待从尉迟冲那里得到答案。
尉迟冲道:“还能有谁?黒胡人!”他心中当然知道意图刺杀他的人是谁,可这件事却不能明言,事情已经过去,说出来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其中一人是上官云冲,上官云冲投靠李沉舟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此次的刺杀果然是李沉舟在背后策划,他更没有必要当着长公主薛灵君的面说出来。外界关于薛灵君和李沉舟的关系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此番宫廷剧变,若是没有薛灵君和李沉舟的配合,李沉舟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就控制住大局。
李沉舟听到黒胡人的时候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尉迟冲的确是黒胡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黒胡人潜入大雍想要刺杀他也不止一次。
薛灵君愤愤然道:“黒胡人当真可恶,抢占我领土,屠杀我百姓,如今又狼子野心想要谋害义兄,以后义兄一定要多加小心了。”
尉迟冲淡然一笑:“也没什么需要小心的,黒胡人之所以要刺杀我,无非是因为我阻挡了他们的脚步,今次归来,我准备暂时留在雍都一段时间。”
薛灵君闻言一怔,不知尉迟冲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尉迟冲道:“人不服老是不行的,近两年来我的精力大不如前,考虑事情也有所不周,拥蓝关被黒胡人夺去就是明证,太皇太后仙逝,身为义子不能在她身边尽孝,甚至来不及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每念及此老夫心中都是内疚无比,此番归来,我决定辞去北疆统帅之职,还请朝廷另选贤能,我也好在义母陵前守孝,以弥补我这些年对她老人家的亏欠。”他说得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透着真诚,可是薛灵君却已经听出尉迟冲是在拐弯抹角地向她表明态度,说穿了就是撂挑子不干,北疆的这副担子,放眼整个大雍除了尉迟冲还真没有其他人能够担得起来。
薛灵君秀眉微颦道:“义兄,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如果不是正值隆冬歇战,皇上也不会贸然将您从北疆召回,母后临终之前还对义兄念念不忘,要让我等善待义兄,她在群臣面前多次强调兄乃大雍国之栋梁,若无义兄镇守北疆,又岂有大雍国内之安宁。”薛灵君的这番话虽然并不属实,可却无夸大之处,所有人都明白尉迟冲对大雍的重要。
尉迟冲道:“太皇太后的身体素来硬朗,为何会突然离世?”
薛灵君幽然叹了一口气道:“义兄,我不瞒您,全都是因为道洪,他担心自己的皇位不保,所以才铤而走险,不惜谋害太皇太后……连我也差一点为他所害,他的心肠实在是太歹毒了……”
尉迟冲道:“外面的传言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柳长生又和这件事有何关系?”
薛灵君咬了咬樱唇,尉迟冲果然是有备而来,她知道尉迟冲和柳长生素来交好,柳长生可以说是自己将他一手送上了绝路,这其中的玄机瞒得过别人,未必瞒得过尉迟冲,薛灵君道:“此事说来话长……”她也不隐瞒,于是将胡小天找自己帮忙救出柳长生父子的事情一一向尉迟冲讲明,说到最后她做出内疚无比的样子,轻声叹了口气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甚清楚,直到现在我也不信柳长生会做出加害母后的事情,可是董公公亲口指认,柳长生又无法自证清白……”
尉迟冲道:“董公公现在何处?”
薛灵君道:“他已经以身殉主了。”
尉迟冲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也就是死无对证,董公公死了,柳长生也死了,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柳长生的清白,等于是盖棺定论,他的内心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悲凉,低声道:“我和柳长生毕竟相识一场,还望长公主给我一个人情,把他的尸首交由我安葬。”
薛灵君点了点头道:“此事倒是不难。”
尉迟冲说到这里也不久留,起身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