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花瓶碎了一地。
方铮脑袋一缩,抱头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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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北的一处偏僻破落的宅院内。
主人的声音嘶哑而低沉,正在与杨成娓娓而谈。
杨成有些受宠若惊的匍匐在地,平日里主人只会对他下达命令,从不解释原因,今日却不知为何,主人似乎心情不错。
“四百万两的税银,再加上韩家启运京城的二百万两,哼!方铮好手笔,好算计!他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啊……”
“主上,方铮的阴谋既被主上识破,我们只消不去理会,方铮也拿咱们没办法。”
厚实的帷幕后,主人叹了口气:“问题是,方铮这条计,根本不是阴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他看准了我如今正缺银子,于是光明正大的将这六百万两银子摆出来,他知道我会出手劫了这批银子的,因为我如今确实很需要它……突厥人认钱不认人,一味逼我给钱,否则他们抽身就走,原本贪墨的那些税银,这几年都投入到发展势力,结交世家,训练私军中去了,所剩无几……这六百万两银子,对我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
“主上三思!不可中了方铮的计啊!”杨成急道。
轻轻笑了笑:“这不叫中计,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运气。方铮一直认为他的运气不错,而我,也一直认为自己运气不错,两个运气好的人对敌,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么?”
杨成扯了扯嘴角,有趣吗?上位者一句有趣,可知有多少血肉之躯会因此而灰飞烟灭?
仿佛看穿了杨成的想法,主人忽然道:“杨成,你是不是觉得我做此决定太过轻率?”
杨成一惊,急忙伏首道:“属下不敢。”
“我也是不得不为啊……方铮这个阳谋其实出得很被动,我若不予搭理,他的计策便落空了。可是……我不得不搭理,那六百万两银子对我很重要,只要将它劫到手,我可以用它来解决很多麻烦事,所以,我必须要得到这笔银子!”主人的语气充满霸道和势在必得。
冷冷哼了哼,主人忽然笑了:“方铮总是有这种本事,他可以将一切隐藏至深的阴谋诡计化解,然后他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用他那种简单的,野蛮的,粗暴的方式,解决整件事情,最后尘埃落定,最大的赢家竟成了他……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这种本事,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呵呵,我若为帝,倒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他了……”
“属下等日夜期盼主上登基九五,取那京城皇帝而代之,掌我华朝之权柄!”
“哼!华朝?什么狗屁华朝!”主人的声音忽然充满了愤怒和深深的恨意,杨成闻言吓得浑身一颤,伏首不敢再发一言。
“我若为帝,必将重建一个朝代!华朝,从上至下,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世人只知皇宫内院富丽堂皇,却不知里面隐藏多少腌臜肮脏之事,若不将它击得粉碎,怎能消我多年心头之恨?”
杨成匍匐在地,心中惊恐万分。主人那刻骨铭心般仇恨的声音,令他浑身战栗,那种恨意,如同九幽地狱中伸出的魔手,带着不属于人间的诅咒,顷刻间便仿佛抽走了他周围的空气,他觉得有些窒息。
良久。
“主上,恕属下直言,这一次若方铮赢了,主上的身份很可能会暴露在他面前,那时主上在明,将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哈哈,方铮这次不会赢,因为我已知道了他的计划。赌运气?呵呵,只是个说法而已,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他以官道为实,水路为虚,如此机密的计划,竟然被我得知,此战他焉能不败?那六百万两银子,必入我囊中!”
“杨成,我们的私军仍未练妥,这次劫取税银,你带五千人去,自带三日干粮,沿途化整为零,佯装成百姓或难民,莫要被官府察觉,太湖西北方,有一山,山上有一寺,名曰广福寺,我已看过,那里进可攻敌,退则隐入山林,亦是进京的必经之地,你便在那广福寺下埋伏,方铮既以水路为虚,重在歼敌,他的兵力必将重点放在太湖的船舰之上,押着税银的官道反而兵力甚少,你此行必获全功。”
“主上英明!”
杨成不敢丝毫质疑主人的决定,凡事无条件服从,在他心里,主人从未失算过,他说会成功,那么就一定会成功,对此,他毫不怀疑。
当然,杨成和主人却都不知道,因为萧怀远的一句建言,方铮这个做事大大咧咧的家伙,已将行动的计划完全掉转,改为以水路为实,官道为虚。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意外,一个小小的细节,都将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成败。
欲成大事者,果然还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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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铮现在的运气很不好,他觉得自己背到家了。
韩三小姐挟怒摔出的花瓶,虽没砸中方铮,却也将他吓了一跳。
习惯逃跑的方大少爷,此时毫不犹豫掉头就跑,这疯婆娘,板起脸的时候冷静得可怕,发起疯来……谁敢说她不是个如假包换的疯子,他跟谁急!
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不就看了看你的裸背,前世那些玉女明星们光着屁股蛋子,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任由摄影爱好者又抓又摸,一边办事一边拍照,完了还闹得世人皆知,那些女明星们如今生孩子的生孩子,拍广告的拍广告,不也活得挺自在的?这位韩小姐的思想还不够解放啊……
蹬蹬蹬跑下楼,方铮抱着脑袋往外跑去,嘴里还不满的嘀咕。
下了楼梯,刚跨出一步,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砰!”方铮低头跑路,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啊——长没长眼睛?”方铮捂着脑袋痛嚎,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呀,诸事不顺,早知便待在钦差行馆里不出门多好……
不顺的事情还没完。
“方贤侄?怎么是你?”被撞的人显然认出了他。
“韩……世伯?”方铮大惊,双腿顿时有些发软,裆间隐隐有了几分湿意。
这算不算当场捉奸?
韩竹诧异的指了指方铮,又指了指楼上,接着神情变得又惊又怒:“你从我女儿的闺房出来?你们……你和她……”
空气凝固了。
良久。
“……世伯,小侄……小侄只是上去……咳,借个厕所……”方铮干巴巴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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