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嬉皮笑脸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展怀春却心知肚明。这里距离县城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肖仁出门时天应该还黑着,这么早出来,定是担心他昨晚过得不好。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无需多说。
没理肖仁的打趣,展怀春跳下车去林子里换衣服,换好了,随手把身上红裙丢到了草丛里,只是没走出几步,展怀春顿了顿,又回头把裙子捡了起来,带回车上,坐好后吩咐车夫:“走吧。”
马车绕了个弯,沿来路往回走。
肖仁挑起窗帘望向晨光里的半山腰,惋惜道:“你说你这么早下来做什么?我还想看看那个小尼姑呢,对了,你这几日过的如何?小尼姑有没有再惹你生气?”
“比你想得热闹,那家尼姑庵明道暗娼。”展怀春也透过窗缝望着山上,在肖仁转身时飞快收回视线。
“暗娼啊?怪不得里面的尼姑都那么好看。”肖仁有些惊讶,但也并不是很吃惊,摸着下巴玩味了会儿,笑着去看好友:“啧啧,伺候你的小尼姑可是绝色,你有没有……”不知为何,想到那样呆傻的小尼姑已经沦落风尘,肖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或许,她的单纯也是装出来的?
“她还没接客,你别胡说八道。”展怀春皱眉打断他,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急,怕肖仁误会,紧接着补充道:“我也不是那种人,昨晚发现那里乌烟瘴气,今早才下来的,否则我肯定会住满半个月。”
“那你怎么知道她还没接客?”肖仁好奇地追问。
展怀春本不待理他,忽的想到一事,顺口道:“昨晚有男人上山厮混,主持师太将人安排在我隔壁,还跟我说晚上可能会有动静,让我难受的话也找个尼姑伺候。我没料到她早看出来我是男人,有些震惊,那个主持便嘲笑你准备的两个馒头。后来我没选人,她以为我不满意那些尼姑,就道十五晚上小尼姑跟她师姐开.苞……”
肖仁若有所思,抬眼见展怀春脸色十分难看,奇道:“你生什么气啊?”
展怀春冷笑,瞪着他道:“你去试试男扮女装被人当个傻子哄然后又被嘲笑的滋味儿?那个静慈,等着吧,回到县城我就去你爹面前告发她,看她还能不能继续看笑话!”
这事的确是展怀春能办出来的,肖仁点头附和道:“确实该抓她,将一个尼姑庵弄成那样,太缺德了。”不但要告,还得早点告,免得两个可怜姑娘白白被人糟蹋。
见他信了,展怀春暗暗松口气,他不想让肖仁知道他是为了小尼姑才决定揭发尼姑庵的。
半个时辰后,马车直接停在了展府门前,管家老王得信儿后匆匆迎了出来,高兴道:“二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前天大少爷来信了,说扬州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月底就能回来!”
展怀春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他巴不得大哥不回来,免得处处管着他。
打发走老王,展怀春大步赶回仿佛阔别很久的屋子,痛痛快快洗了个舒服澡,洗完换上锦衣华服,站在镜子前不错眼珠地看里面男装的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几天折磨人的日子。看够了,心情好了,他跟肖仁一起用了一顿丰盛早饭,吃饱喝足后,上车前往县衙。
县衙前面用来审案处理公务,后院才是肖仁一家住的地方。展怀春当然不会去前院声张自己去过尼姑庵的事,只打算私下里跟肖知县说一声,具体如何知道的,借口他早想好了。
到了后院,小厮道肖知县正在审案,过会儿才能回来。
“今儿个审的是什么案子?”肖仁随口问了一句。
小厮嘿嘿笑,摸着鼻子道:“是咱们县西头李铁,去年他跟万花楼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姑娘勾搭上了,凑了二十两银子把人娶回家,现在他怀疑媳妇背着他偷人,告到县里来了,求大人把两人关进大牢。”
肖仁跟着笑:“这个李铁真是傻,他媳妇之前不定跟多少男人睡过,现在偷没偷又有什么区别?”
得到自家少爷附和,小厮笑的更欢:“就是就是,偏偏他媳妇还死活都不肯承认偷人,谁信她啊?李铁他娘骂得更难听,说什么一天是婊.子,一辈子就都是那个,只要男人给钱她就愿意脱裤子,骂完儿媳妇还扯着李铁骂,嫌他当初被鬼迷了心窍非要娶个破烂货……”
展怀春在旁边听着,本来也是在当笑话听,听到后来面色陡然一变。
他想到了小尼姑。
官府去抓人,一定会闹得满城皆知,就算小尼姑是被静慈逼迫的,就算她还是清白的,说出去谁会相信?一个女人,名声坏了,这辈子也就完了,那么他救她跟没救她有什么区别?
不行,他得换个更稳妥的法子,既要救她,又要帮她保住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