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在这样满是威胁的语调下愣是不敢反抗一下,便见顾渊转身自屋内的柜子中取出伤药来,拎起她的手,拧着眉心敷药拭上。
他的动作本就很是小心,却依旧会不时碰到痛处,留意到她沉默中渐渐抿紧的唇角,便更加放轻了一些。
苏青垂眸看着他那小心谨慎的样子,眼里不由泛上了一些暖意,见他上完药起身要走,慌忙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道:“老爷,你的伤也需要处理。”
顾渊的手臂上渗出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黏在衣袖上撕扯着伤口,随便轻轻一动,都足以是剧烈的钻痛。他并不是死人,自然能感受到这种几乎麻木的痛意。只是,心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压抑,使他有必要借助这些外在的疼痛来让自己清醒,来让他想清楚自己做出的某种决定,甚至可以分散些许的注意,让他不至于陷入一些不愿回想的记忆中去。
顾渊回头看来,表情无波无痕,道:“不必。”
苏青拉着衣袖的手却并没有松开,用一脸不愿妥协的神色看着他,坚持地重复道:“还请老爷处理伤口,若不然,万一染上其他问题可就麻烦了。”
顾渊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挣脱走开,却也没有就此妥协的意思。
苏青看着那有些刺激视线的血迹,见顾渊久不动作,就干脆径自起身,将他直接按在了椅子上。
如他刚才那样一言不发地想将袖子撕下,然而并没有他这样的力气,也生怕这与衣袖黏在一起的皮肉会拉扯地生疼,她只能改变方式,俯身去解他的衣襟。
顾渊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后又在她这幅不接受任何商量的神色中放了下来。
苏青将顾渊的衣衫褪下,上身就这样一丝|不挂地露在了眼前。
此情此景,两人离得甚近,因此看得格外清楚,锁骨间的线条流畅有力,她一时间有些移不开视线。分明是一张冷峻禁欲的面容,偏是莫名地让人勾起无限的遐想,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要肆无忌惮地看个够。
苏青一边饱着眼福,一边却也没有忘记干正事。
因为有些血液已经干涸的关系,顾渊的袖子与手臂上的伤口被黏在一处。
她小心翼翼地将衣袖一点点地撕开,看在眼里都觉得很是生疼,用余光瞥过顾渊,却只看到了一副泰然无波的神色,仿似现在自己折腾的并不是他的手一样。心里难免感到有些郁卒,手上的动作却也不敢轻易松懈下来。
待终于将整件外衣换下,顾渊没有分毫动容,倒是把苏青累得个够呛。这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让她有些不悦,不由沉起一张脸道:“老爷,把伤药给我。”
顾渊听话地抬手,将手里的药瓶递去。
苏青接过,拿起布巾先替他将伤口的两侧擦拭干净,看着有些红透的半截手臂,分明感到有些心疼。忙手脚麻利地将他的伤口处理妥当,才终于松了口气,然而再一想刚才院中的情形,眉目间又有了些许忧虑的神色。
要说事出无因,恐怕只能说是旁观的人不知缘由,毕竟,覃姑并不像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她想着,就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一抬头恰好对上顾渊平和的视线,四目相对,便不由愣了愣。刚才处理伤口时太过关注,竟然一直都没有留意,现在心思顿时有些莫名——这个男人该不是一直用这样的神情在看着她?
顾渊看着苏青情绪间的变化,将这样清晰分明的担忧收入眼底,眸色微微一荡,开口道:“不用在意覃姑的话。”
苏青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开口,一愣之后已经问出声来:“是不是真的如覃姑所言,继续查下去老爷会有危险?”
顾渊道:“是。”
苏青不料他回答得如此直白,凝视着他问:“会有多危险?”
顾渊稍稍一顿,道:“不知。”
无法预测的凶险。
闻言,苏青的心头骤然一跳。以顾渊的性子,不论做什么,都几乎都是成竹于胸的,然而现在却是一种如此不确定的态度,出乎意料之余也只能说明,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恐怕要远远超乎想象。也难怪覃姑会这样恼怒地想要阻止。
苏青感到心头有些不是滋味,默了一会,道:“如果真的这样凶险,老爷为何非要不顾安危地继续查下去?就是因为,事关柳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