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也好,义军也罢,都是各级军官领了粮食,自己开伙做饭,食堂是干嘛的?
诺大的水军校场,露天摆着整齐的长凳长桌,面儿上干干净净的。
校场的一角,数十个伙头军架着铁锅,添汤加菜,蒸好的馍摞成小山那么高,空气中漂着食物的香味。
“给士卒吃这么好?”
关先生觉得眼睛不够看了,粮食就是命,哪哥军头敢让士卒放开了吃。不打仗喝稀的,战前吃干的,胜了赏点酒肉,士卒都感恩戴德了。
可是定远军这,又是稀又是干,还有咸菜。乖乖,地主老财家也没这个吃法,他和州的粮食是大风刮来的!
看出了关先生的诧异,朱五笑道,“看着多,其实都是定量的,我也不敢让这些大肚汉放开吃,一人一天半斤粮,勉强饿不着!”
这是实话,半斤八两,蒸成杂面馍也没几个,当兵的饭量大,几口就没了,再喝点菜汤打底儿。不过这伙食,可是比普通百姓强太多。
朱五说的轻巧,关先生却脸色古怪,八两啊!官军都没有这个吃法。
“你这粮食哪来的?”
“定远,滁州投降,和州是里应外合,所以官府的粮库都是顺接手!”朱五笑道,“朝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宁可让粮食烂在库房里,也不拿出来赈济灾民!”
关先生脸色好看一点,北方红巾占领城池最头疼的事,就是粮库,遇到冥顽不灵的地方官,宁可一把火烧了,也不留给他们。
可是,随后他又问道,“鱼汤?”
朱五笑道,“靠水吃水啊,守着淮河,水军兄弟们轮番出去打鱼。总能混个荤腥!”
这时演习结束的士卒回营了,拿着吃饭的家伙,在食堂门口排成了长队,伸长脖子眼巴巴的看着。
关先生又陷入沉思,当兵的吃饭就跟打仗似的,抢!哪里这么老实,这么规矩。
强兵!强兵!
可是朱五却有点黑脸了,排队不许交头接耳,队伍里还有说有笑,食堂跟进了苍蝇一样,嗡嗡的。
他当兵两年别的没学到,但是规矩学了个十足。他当兵那时候,班长不说开饭,就是饭菜放在鼻子底下都不能动。
排队的时候,鸦雀无声,谁敢说笑,饭也就不用吃了。
食堂里有朱五的亲兵执勤,他们本就是定远的精锐,这些兵都是他们训练出来的。
看朱五脸色不好,上去就是叮咣一顿踹。
这时候大伙看到,朱总管在食堂里头黑着脸看他们,赶紧闭上嘴。
朱五摇摇头,编入的巢湖水军,还是缺练,换成自己的亲兵,一个比一个直溜。
可是刚消停了没半分钟,又乱哄哄的。
李赛带人抬着几口大锅进来,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竟然是萝卜杂菜炖肉。
“水军弟兄们,今儿演习弄得好,总管高兴,加菜加肉!”
李赛笑着说道,“大伙记住了啊,都是朱总管的恩典,跟着咱们总管,享福去吧!”
“朱总管万寿无疆!”
“吃总管的饭,给总管效命!”
士卒们冲着朱五的方向纷纷叫嚷。本来朱五板着脸,没忍住,背过头笑了。
两个杂粮馍馍,一碗汤,几块咸菜。亲兵打来,朱五和关先生一人一份。
“粗茶淡饭,先生随便吃点吧!”
关先生倒是不嫌弃,咬了一口馍,笑道,“朱总管每天和士卒一起吃饭?”
“他们吃啥我吃啥!”朱五把馍掰碎了泡在汤里,“我这不搞特殊化,下面兄弟要是想吃好的,自己拿钱去外面吃。”
“与士卒共甘共苦!”关先生赞道。
“也不完全是,以前连长说过,打仗时候军官和士兵吃一样的东西,当官的饿了,当兵的肯定也饿了。”
关先生不解,“连长?”
说顺嘴了,朱五笑道,“我一个长辈,死球了!”
在朱五这呆了一天,关先生走马观花看了一通后,连夜出发,下一站是去见另一个朱总管,濠州朱元璋。
朱五送到了和州城外,抱拳道,“关先生,朱五就送到这里了,一路顺丰!”
“朱总管!”关先生笑道,“留步!”
朱五接受了刘福通的善意,表面上和北方红巾结盟,统一战线。
上马时,关先生又笑道,“待总管取了金陵,俺再来祝贺!”
“等你们打败了察罕,我也必有大礼相祝!”
关先生大笑,“朱总管太小瞧人了,察罕不足为惧!”说这,眼中精光四射,“等朝廷在烂一点,俺们必定挥兵北伐。”
朱五揶揄道,“北方是蒙元的天下,蒙古铁骑天下无双,不好打啊!”
“哈哈哈哈!”
关先生一阵大笑,“打的就是他天下无双,敌后横行八百里方显男儿本色。你志在南方,我等意在北方,汉家故土。”
说着,拍拍胯下战马,“俺和刘大帅商量好了,顶住官军的反扑,俺亲带万余北地汉儿骑兵,出太行绕路塞外,直攻蒙古皇帝的上都。自古以来都是他们南下,现在俺们这些汉人,也要让他尝尝被打草谷的滋味。”
说完,打马就走,边走边唱,“马踏匈奴何惧远,披荆斩棘功勋建,重关破阵通西域,斩将杀卒向北边”
朱五看着他的背影,回头问到,“关先生唱的啥?”
跟在朱五身后的李善长,带着些憧憬,“他唱的是诗,赞霍骠骑,霍去病!”
霍去病!
朱五望着远去的烟尘,古今往来五千年,汉家千古豪杰,代代相传霍去病。
“呵!”
朱五忽然轻笑起来,大声说道,“回城,召集众将,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们打金陵!”
说着,手臂挥舞,“打下金陵好过年!”
元末真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刘福通的北方红巾三路北伐,西路走汉中,东路毛贵出山东。
关先生绕路塞外,攻下元上都,辽阳,烧了大元皇帝的塞外宫殿,驻兵辽东,威慑高丽。
上架倒计时还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