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是件非常不好的事, 徐放晴自小一个人惯了, 被萧爱月跟在屁股后面的伺候, 她心里面觉得很不习惯, 不就是场小手术吗?她有必要每天提着清淡的粥来看望自己吗?是在提醒她很没用吗?
她望着萧爱月忙碌的背影不发一言,萧爱月喜欢穿黑色的西服, 那些价格便宜的西服穿在她身上看起来起球严重, 她里面穿的那件寸衫,甚至有些脱线, 不明的黄色小细毛粘在她的衣服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邋遢。
徐放晴感觉到了刺眼, 闭上眼睛, 开始赶人了:“萧爱月, 没事做你就滚回去, 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萧爱月扬起脸,挥了一下手里的去渍粉:“徐经理, 我再擦一下桌子就回去。”
医院每天都有人打扫, 徐放晴洁癖惯了, 在不得不住院的压力下, 她让萧爱月去外面找个勤快一点的阿姨过来清洁卫生, 结果萧爱月自己揣起袖子开干了,公司平时九点上班, 一般她六点多就到了医院,提了早餐不说,还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披在肩膀上, 活脱脱一个古代的跑堂小二。
徐放晴对“萧小二”的情感很复杂,也许是这个下属跟其他人不同,也许是住院真的太无聊了,她心里面瞬间起了一些别的波动,那些暗藏波澜的情感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辨不清楚,屋里静悄悄的一片,只听到萧爱月走动的声音,徐放晴嘴唇微启,不假思索地问她:“萧爱月,为什么你会这么弱?”
“啊?”萧爱月很吃惊她的坦白:“我不弱啊。”
有些,聊不下去了。
徐放晴跟聪明人打交道多了,面对这种耍小聪明也掩盖不了的愚蠢很嫌弃,黑着脸说:“萧爱月,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萧爱月不懂她怎么了,眨巴着眼睛,四周打量了一下房间,点点头说:“也打扫差不多了,我明天再过来,徐经理,您好好休息。”
“谁要你过来了?”徐放晴怎么都觉出她话里带了浓浓的自作多情,她扬起眉,心情烦躁,跟带着嘴角都蓄起了冷笑:“萧爱月,我有天天让你过来吗?你是我的什么人?需要天天过来照顾我吗?别人家的老婆都跑的没你勤。”
“可是因为我,你的病才会严重。”萧爱月一碰到她发火就开始认怂,她脸色窘迫地站在原地,手脚都变得有些不协调:“我没有别的意思,徐经理,您别误会,我是您的下属,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滚出去。”答案并没有让徐放晴的心情好起来,她揉着头发,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我不想再吃粥了,明天别来了。”
第二天来的人却是张总经理,这男人是康瑞丽一手给提拔到海萌的最高负责人,没想到两年没过,他直接被黄副总等人架空,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傀儡。
徐放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我不觉得你有任何能耐可以帮我。”
张总经理不断赔笑,明着暗着地拍马屁说:“公司有公司的流程,哪能说谁帮谁,徐经理,康董昨天给我打了电话,让我配合您的工作,还说会在总部调人过来,您看在这件事上,我是完全没有干涉过一回,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您尽管提。”
老狐狸,几句话即撇干净了他自己,又暗示他是康瑞丽这边的人,想让徐放晴重用他,可是徐放晴打心里的看不上他,无论是能力又或者忠心,他都入不了徐放晴的眼,徐放晴眼底的轻视一览无遗,端起手旁的凉水喝了一小口,并没有打算回话。
于是屋内安静了下来,只有张总经理越发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房中,她这间单人病房的门没有关齐,门外有高跟鞋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徐放晴眼皮直跳,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有人进来了。
果不其然,熟悉的敲门声在门口响起,萧爱月推开门,一脸吃惊地盯着他们二人,她的眼睛在硕大的果篮上匆匆瞥过,呆立在门口几分钟都没有了动静。
毕竟是自己公司的员工,张总经理立马收敛起了刚刚的那份小心翼翼,威严地对徐放晴说:“徐经理好好养病,总部已经下了通知,分厂大换血,所有人都在接受调查,您放心吧。”
徐放晴没回话,却见到萧爱月不知道领悟到了什么,便急忙忙地放下手里提着的开水瓶,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一次性的杯子,接着给张总经理倒了一杯热开水:“那就有劳总经理了,我们徐经理身体不舒服,还需要您多多关照。”
她的到来成功缓解了徐张两人之间的尴尬,张总经理的脸色多云转晴,看萧爱月的眼神中都多了抹赞赏,一刹那间,徐放晴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女下属并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她懂的审时,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柔顺的性子给自己开路,这就是萧爱月,又蠢又聪明。
张总经理走后,徐放晴还是忍不住跟萧爱月说了自己下午要出院的消息,萧爱月的蠢性又发作了,喃喃着说要过来接徐放晴回去,徐放晴刚喝了一杯萧爱月打过来的热水,看在那杯热水的份上,才耐着性子没有把水泼到她脸上。
没料到下午出院的时候,在医院楼下还会碰见张总经理,徐放晴本是准备打车直接回去,看到那男人笑脸盈盈的下车跑了过来,撇开脸,态度冷漠极了:“怎么?你还有事?”
“徐经理,徐总,来,东西给我。”殷勤地接过徐放晴手里的行李包,张总经理假装没看到她的不愉悦,笑着问:“车在那边,您坐我的车吧,这行李放后备箱可以吗?”
徐放晴要是眼睛不瞎的话,当然一眼就看到了副驾驶上坐着的男人是谁,她的步伐停了下来,脸色凝重,声音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太自然:“她什么时候到的?”
“您说董事长吗?”张总经理抬头望了一眼前方,声音很大,像是有意为之:“董事长可担心您了,您住院以后,她就每天打电话过来问您的病情,我每天都要来医院跑一趟,担心打扰您养病,今天才去看望您,徐总,上车吧。”
仿佛在验证他的话,后座的车门被缓缓推开,徐放晴没有迟疑,缓慢地走了过去,刚坐到车里,身体就被人抱住了。
“sammi,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们两人三年没见,一开口,康瑞丽的话却是责备,徐放晴推开她,瞥了一眼她的脸色,不痛不痒地说:“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