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荀衍能同意吗?
曹朋也有些不太确定,于是坐在房间里”呆呆的发愣。
片刻后,他从手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摞淡绿色的左伯纸,在烛光下仔细的观察,揣摩起来。
他总觉得,这左伯纸中,似乎隐藏着秘密。
片刻后”曹朋突然起身”把纸张收起来放好。
他匆匆来到门房,就见阙泽正坐在地板上,对着偌大的一个木箱子,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
他忽而拿出一卷书册,轻轻摩挲。
忽而又把书卷放在鼻子下,闭上眼睛嗅着,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家伙,还真是个书痴。
“闹大哥!”
“啊……,…”阙泽一惊,连忙把书放进木箱,警惕的回身看去。
“阿福啊,你不去休息,有什么事吗?”
“我想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李景的人?”
阙泽一愣,“你是说去年会稽郡所举孝廉,李景李逸风吗?”
“正是。”
“我知道这个人,但是没有接触过。我和他虽是同乡,但彼此并不是很熟悉……不过我知道,李景此人最初在会稽时,操行并不是很好。有点贪财,而且还有些好色。这个人能写一手好字,而且长于模仿。不管是什么人的笔迹,他模仿一些时候,便能学得个八九不离十。
为此,那家伙曾被王朗赏识过,还当了一段会稽郡主簿。后来王朗败走,李景害怕被牵连,便从会稽迁到了吴郡。他才学还是不错,但德行太差……对了”你怎么突然打听起此人?”
曹朋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李景死了!”
“啊?”
阙泽今天值守驿站,也没有出去,所以并不太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似李景这样的小人物被杀,他就算出去,也未必能知道。如果不是曹朋今天在酒肆里偶然听到,并动了买书的心思,恐怕也不会留意。
阙泽看了看曹朋,又看了看面前的书卷。
“阿福,这些书……”
“恩,就是我从季家买来。”
阙泽一个激灵,连忙把书卷放回箱子里。
“你这家伙,怎不和我说清楚呢?”
“怎么了?”
“这东西,晦气。”
阙泽说着,从床榻下取出一个箱子,立面放着一些蒲叶。
“我平时把这东西放着,就是为了除晦气。没想到今天还真的用上了。”
说着,阙泽先取出两枚蒲叶,沾水之后,洗了一下手,然后又把书箱封好,用蒲叶在上面清扫了几下,恭恭敬敬把蒲叶摆放在书箱上。
随后,阙泽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亏你说的早,否则我肯定会倒要。
先这么处理一下,明天我再去求些符篆来,贴在书箱上,需三天三夜,才能把上面的晦气完全除掉。”
楚人好鬼神,楚辞当中,更充斥着大量的巫文化。
所以对阙泽的这一番举动,曹朋倒是不太在意。他的目光,落在了阙泽床榻旁边的一根树枝上。树枝上挂着几枚红豆,颜色格外艳丽。
“阿福,李景怎么死的?我昨天还看见他衣着光鲜的招摇过市,这家伙可不像是短命之人。”
“呃”我……”曹朋回过神来,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今天也是偶尔听人说起,说李景死了,他老婆在变卖家产。我知道闱大哥你好书,所以就动了念头,过去把李景的藏书买来。
不过……,…”
“不过怎样?”
“我觉得,李景并非暴卒。”
阙泽一怔,不禁笑道:“阿福,你才多大年纪,又怎知他不是暴卒呢?”
“我见过他的尸体……表面上看,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我留意到,他的嘴唇略有些呈乌色,而且表情也很安详。一般来说,如果是暴卒,必然会有一番挣扎,可是从尸体上,却看不出李景死前,有什么痛苦的痕迹。我觉得,他很可能是中毒而亡,但不知是什么毒药。”
“那官府……”
“官府说他是暴卒,这也让我更感古怪。
那么明显的漏洞,连我都能看出,官府的人居然视而不见。而且,李夫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这边尸体还没有安葬,那边就匆匆的要变卖家产,准备回老家……总觉得,李夫人是受了什么警告,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总之”这件事情我觉得很古怪,所以才来询问。”
阙泽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抬起头,轻声道:“阿福,你信我吗?”
曹朋一怔,点头回答:“阙大哥这话从何说起?我若是不信你,也就不会和你说这么多话。”
“别再管这件事。”
“啊?”
“官府可以明目张胆忽视漏洞,而判定李景暴卒;李景尸骨未寒,李夫人便急匆匆想要离开。这里面,肯定有古怪,但绝非你我可以插手。我也知道你有本事,但有时候你我必须学会装聋作哑。连吴县县衙都能压制,如果真有幕后之人,也绝非你我可以对教……,…你和我说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话颇有道理。别再管这件事,否则你我说不定会遇到麻烦。”
曹朋沉默了……
阙泽这一番话”语重心长。
他可以感受到阙泽的好意。上辈子,也有人这么劝过自己,结果呢?他没有听,最后是家破人亡。
想到这里,曹朋突然觉得心里面很憋屈。
“阙大哥,我累了。”
“那好好歇息,明日你不是还要和荀先生,去华亭吗?早点睡吧,若是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
曹朋点点头,临走时又要走了插在床榻旁边的那枝红豆。
看着曹朋的背影,阙泽站在门廊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才返回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