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完全无法忍受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内心混乱不堪,兰德为它做过很多次治疗,但是每一次它从兰德这儿带着一丝温柔离开,再出现在兰德眼前的时候身上和心灵却充斥着更加残酷的伤口。
兰德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给它进行“治疗”,哪怕这让他的头疼痛不已。
“这是正常的,”但是每一次,在他的抗议下,那些人的回应是那样的冷漠,“你身体里有一种特殊的机制,能够对它们的大脑进行精确和微弱的放电刺激,这会消除它们的负面情绪,不过也会同时对你自己的身体造成负担。”
兰德之后的头痛变得越来越严重。
有的时候,他会产生那种可怕的幻觉——当他与那些怪物进入到那种难以解释的精神联系中去的时候,他会觉得在那些怪物的心灵底层,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兰德,我的兰德。
我爱你啊,兰德……
我会到你的身边去的,兰德,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
……
兰德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种感觉。
没有声音,没有影像,没有任何具体的东西,但是那种呼唤却是真实而深切的,甚至带着一丝求而不得导致的绝望。
“你是谁?”
兰德在最近的这一次“睡梦”之中,喃喃地问出了声。
那个声音陡然间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兰德感觉到对方哭了出来。
那种深沉的痛苦一直浸到了兰德的情绪之中。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的情绪低落到连研究人员都表示了担忧的程度。实际上,不仅仅是情绪的问题——实验室在最近这段时间关闭了观察窗的水银内侧,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假的三维立体风景,而他们这样做完全不是因为所谓的人道主义,而是避免兰德看到水银膜上自己的影子。
他的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巨大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像是什么哥特金属摇滚乐队的主唱,而他的体重一直在下降——根据房间地板的重量感应系统测定,他的体重已经不到45公斤……
他瘦得简直像是一个骷髅。
“嘿,兰德……我不敢跟你保证,但是我会设法帮你申请一天休息。”
那名研究人员对兰德抱有一定程度的关爱(她便是那个贡献出了自己孩子的玩具史迪奇的女性研究员),她打量着兰德,然后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在兰德的耳边轻轻说道。
兰德低垂着头,他疲倦得甚至都没有力气说谢谢。
只在那名研究员无奈地笑了笑,她开始从医疗箱里取出针筒和绷带,她需要给兰德抽血,而直到这个时候,兰德才向她投去了不经意的一瞥。
然而,也正是在这一瞥之间,兰德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
一种虚无的,幽灵一般的东西,在那名研究员的体内流淌……他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心跳开始加快,体温上升。
那幽灵一般的光芒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梦里的那个声音一样亲切,有那么一秒钟,那名女性研究员在他的视线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许不是人。
它苍白,高大,瞳孔是血红的。
它一直在窥视着兰德……兰德有这种感觉。
他的身体一阵发冷,在感到怀念的同时,另外一种强烈的厌恶涌上了他的心头。
在下意识之间,兰德嘴唇颤抖地脱口而出。
“滚开!”
……
“砰……”
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让兰德打了一个机灵。
他回过了神,然后他回到了现实。
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场景让他有一些困惑——针管破碎的碎片在白色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而那名研究员,非常匪夷所思地整个人都蜷缩在了房间的另外一个角落。
她的手脚好像都已经不听使唤了,像是某种笨拙的,程序错误的机器一样,倒退着在出口处挤来挤去。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同事们冲了进来。
他们企图阻止她,但是却一点用没有,整个场面陷入到了混乱和滑稽之中……
然而,正是这种混乱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作为一名资深的塞壬计划研究员,这名女性研究员在塞壬最开始被发现的时候,曾经为了自身的健康注射过带有塞壬细胞的蛋白液。
那只是一种已经被试验证明安全的保健品,最后因为原料成本而放弃了商业化……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