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华盛顿
深白生物科技总部
第一百四十四层秘密监护病房
卡洛琳躺在病床上,她微微偏头,示意护士将通话器从自己的耳边移开。
她穿着淡绿色的病号服,几乎每一处裸·露的地方都被白色的绷带所包裹住了,在她的旁边,检测仪器平稳地发出滴滴的声音。
她曾经是如此熟悉这个声音,在文森的病床前,她在那里处理公务,与昏迷不醒的他对话,在文森的人鱼化还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她甚至会睡在他的病床旁边。
那个声音陪伴着她度过了那么多的时间,然而现在,她又听到了它——只不过这一次,仪器检测的是她自己的生理状态。
卡洛琳侧过头,盯着病床前一滴一滴往下落的液体,嗤笑了一下。
这让她那张憔悴的脸扭曲了起来。
“……你应该好好休息,卡洛琳,就算是文森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虚伪的声音在她的床边喋喋不休。安德烈·布雷厄姆,深白的首席运营官兼副总裁,正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对卡洛琳表示着关怀。
与年轻而英俊的文森·西弗斯相比,这个略有一些发福,并且有着发际线后移问题的中年人在媒体面前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尽管他已经在深白工作了将近二十年。在个性怪异而专横的文森手下,他就像是一个用橡皮捏成的兔子,从未发出过任何的声音,他是如此的无害和平庸,所以当卡洛琳第一个在病床前见到他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一些好笑。
“文森·西弗斯病得很严重。”
卡洛琳沙哑地开口。
“呃,是的,当然……”
被卡洛琳打断的安德烈脸上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他搓着手,依然面带笑容。
……
卡洛琳没有继续开口,她只是用那种冷淡的目光直直地与他对视着,直到他脸上面具一般的笑容如同冰壳般一点一点的融化。
“我不明白,”卡洛琳这才继续说道,“为什么会是你,派克莱夫等人潜入文森的病房。”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病房的空气宛若凝固了一般。
安德烈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肩膀,他显得有些慌乱起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然而卡洛琳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辩解,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实际上,这很蠢,就算弄到了文森的真实身体状况,你依然很难达到你的目标……”
“卡洛琳,我想你真的需要休息了,你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可以让你进董事会,我甚至可以让你当上ceo,成为深白的掌权者。”
下一秒钟,卡洛琳的话让安德烈整个人呆在了病床前面。
“亚历克·丹内尔,伊内丝·克雷斯韦尔,哦对了还有伊内丝·克雷斯韦尔……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说服他们投票,他们一直都是我的老熟人,我的意思是,文森的老熟人,没有我,你恐怕很难绕过他们……”
“哗啦——”
凳子被推开的声音中断了卡洛琳宛若自言自语一般的谈话。
安德烈站了起来,他重新伪装上了那种虚伪的笑容。
很显然,卡洛琳的话语并没有让他有与她合作的意向。
然而,在他即将离开病房的那一刻,卡洛琳最后说出来的那句话,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我可以协助成为ceo,当然,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当卡洛琳说到条件的时候,安德烈身上的戒备瞬间消失了,是的,条件,所有的交易都有条件,条件是一切的前提。
只有有人提出条件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他的诚意。
安德烈回过头,他那张看上去平庸而懦弱的脸上这时候却有一种野心家特有的贪婪。
“卡洛琳,我不太喜欢别人试探我。”
他说道。
卡洛琳企图笑出来,然而却引发了一串咳嗽。
但是她最终说出了自己的那个条件。
“——我需要对文森·西弗斯的完全处置权。”
……
……
……
美国
堪萨斯
圣玛利亚感恩医院
兰德扶着自己的头,一只手抓着墙边的扶手,慢慢地忍着晕眩,以及晕眩引起的呕吐感往前挪动着。
距离那场宛若噩梦一般的爆炸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他头部的伤口得到了包扎,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有力气直立行走。
医生告诉他,在最开始的那一下,他的头因为碰撞而有了轻微的脑震荡。
在这之前兰德从来不知道脑震荡是如此让人不舒服。当然,他并没有抱怨,总的来说,他可以说已经是这场爆炸案中最幸运的那个人了……发生在白天上班时间的爆炸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除了出事楼层的火灾以及爆炸之外,从大厦外墙剥落的玻璃和建筑碎屑也让不少路人受伤。医院里到处都是因为这次爆炸而发出虚弱呻·吟的伤者,护士就像是蜜蜂一样在走廊上来回移动,给陆续送来的伤员处理伤口……
明明灯光明亮,但是在那种此起彼伏的呻·吟,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剂味道的混合之下,兰德只觉得整个医院都笼罩这一层浓重而粘稠的雾气,这让他甚至都快无法呼吸了。
所以,在恢复了最基本的行动能力之后,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哪怕是到外面稍微透一口气都好……
可是他的这个小小的愿望注定是无法实现的。
在缓慢的前行了一小段路程之后,有一双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兰德·西弗斯?”
有人对他说道。
兰德耳朵里嗡嗡作响,他过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回过了头。
“是……我是。”
他说。
兰德看到了一对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男女,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好像刚从蜡像馆里走出来一样。
他们从怀里掏出证件,在兰德眼前晃动了一下。
“这里是fbi,我想我们有一些事情需要谈谈。”
在十分钟后,兰德和两名fbi坐在了医院的会客室里。
那些痛苦的低吟和忙乱似乎都被隔离在了墙的另一头,这让兰德多多少少好受了一些,虽然他面前坐着的人依然让他条件反射地感到紧张。
一种熟悉的恐慌感啃噬着他的神智,他觉得自己头晕得更加厉害了。
“……不,我想我最近并没有得罪什么人……我的意思是,就我所知,没有。”
兰德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又像是有另外一个人在他的身体里回答着那个问题。
为什么那两个人会询问他最近接触的人?
为什么他们会问他是否有与任何人发生冲突?
兰德并不愚蠢,虽然他头晕得要命,但是他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与那场噩梦一样的爆炸案之间的关联。
那场爆炸案是发生在《全美快讯》的,而且如果他当时没有因为着急文森的事情而冲出办公室的话,现在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坐在这里回答两位fbi的问题。
“那场爆炸的引爆物是一个包裹。”男性的那名fbi对兰德说,“我们检查了大厦的出入登记,当时进入大厦的包裹只有一个,而它的收件人正是兰德·西弗斯,也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