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山宗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去了,一走三年音信全无。
可三年之后他又突然回来了,而且托关系回学校继续念书,不然也不会跟杨树林一届了。
对这三年的事情他却绝口不提,连杨树林也没问出来,此时一提这事,刘山宗还瞪了他一眼:“真是打工,这些是我姥爷教的。”
“那你咋从没跟哥几个提过呢?”
“你们以前又没撞见过脏东西,提它干啥?挂在嘴边,那是跳大神的!”
杨树林心里虽然知道事情不会像他说的这么简单,但眼下也没心思追问,立马就把遇上白小薇的事情跟他说了个清楚。
尽管看刘山宗的神色,这事还没完,但刘山宗懂这一手,事情就有了眉目,他当然高兴。
要是换成别人,杨树林还未见得会把事情和盘托出,可跟刘山宗,他没什么好顾忌的。
从头到尾,刘山宗都沉着脸一声不吭,直到杨树林说完,他才狠灌了一口酒:“麻烦了。”
杨树林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刘山宗的为人他很清楚,向来有一说一,且从来不把困难当回事。如果连刘山宗都说麻烦了,那事情恐怕真就到了几近无解的地步。
“难道你也拿这女鬼没辙?”
“未必是鬼。”
杨树林心里更沉,不是鬼?那是什么?
刘山宗蒲扇大的巴掌一伸:“那张画呢?”
杨树林从画板里摸出那张画像递过去,刘山宗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微微一变。
“你还能走吗,带我去看看那骷髅。”刘山宗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他向来坐言起行,事关他兄弟的小命,自然更不会耽搁。
杨树林虽然全身乏力,却也毫不含糊,此时他对白小薇的恼恨早已胜过了畏惧,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表:“就这么去?不用准备点什么?”
“用不着,我有家伙,子时之前足以应付。”
刘山宗从裤管里抽出一把刀来,准确的说,应该是一把军刺,那锋锐的煞气,把杨树林吓了一跳,一眼可知这是把真正杀过人的凶器。
这刀样式古旧,不是抗日时期的,就是抗美援朝时留下来的,刀长二尺左右,刀身在灯光下反射着略显晦暗的金属光泽,两边都带着长长的血槽,刀柄上套着牛皮绳编成的防滑套,深褐色带着点暗红,像是早被血浸透了一样,看着就让人心悸。
“咱这回又不是去干仗,这玩意能收拾鬼?”
“我姥爷当年用它豁过九十九个鬼子的心肝,别说孤魂野鬼,牛头马面也吃不消。”
杨树林正咋舌时,楼下传来人声,画室已经下课了,两人出屋来到画室楼下。
画室与夜色融为一体,漆黑,寂然无声,陈旧的土楼透着破旧苍凉。
他们在楼下瞥了两眼,刘山宗沉着脸低声道:“记住,别离开我五步之内,不管看到什么,切记不要说话,否则咱们可能就出不来了。”
杨树林眉头拧成了一团,他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要不,再准备准备,明天再说?”
他当然不是怯了,只是担心刘山宗就这么贸然上去找白小薇麻烦,再把刘山宗给牵累了,但他也知道,现在再劝刘山宗别去是不可能的了,这才换了个说法。
没想到刘山宗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刘山宗何尝不想准备妥当些,但杨树林七窍中黑气缭绕,吐出阴发后虽然稍有减缓,却只能拖延一时,今晚要是再不动作,怕是明天就算想来,也未必来得了了。
事实上,刘山宗一进宿舍就发现情况不对,整个屋子都阴气森森,一进门就让人脊背生寒,忍不住想打哆嗦,而且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霉味,那是将死之人才有的味道。
而这些,杨树林却感觉不到,他只想立刻解决眼睛的问题,壮着胆子率先摸进了楼道。
狭窄的门洞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门外透进的月光,阴冷暗淡,只能隐约看到几米的范围,对面的走廊完全隐没在黑暗里。
他摸索着去开灯,可反复拨弄了几下开关,却只传来几声轻微的啪嗒声。
周围仍旧漆黑,也不知是门卫关了总电闸,还是这破楼的保险丝又断了。
杨树林暗暗咒骂了两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幸好揣了手电过来。
手电的光柱照亮范围有限,但总算能迈得出脚了。
他刚一抬脚,刘山宗却按住了他的肩膀,接过手电:“我走前边。”
杨树林没跟他争,这种事他一点不懂,逞强容易坏事,只能紧随其后上了楼。
骷髅头已经被老师收了起来,多半就放在走廊尽头的杂物间里,说是杂物间,其实也是间旧教室,因为是楼头最后一间屋子,两面冷山,取暖不易,所以用来放些旧桌椅、文件柜之类的玩意,画室不用的静物也都在里边。
杨树林摸出钥匙想要开门,可一拨弄锁头却发现,门没锁,锁头是虚挂在铁栓上的。
他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里的窗子已经被板条钉死,月光从缝隙中照进来,地板上银光斑驳。
进门处靠墙摆着几个破烂的老式文件柜,墙上还挂着个早已停摆的破挂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