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他,设计他,让他在玄天山上好生活着,独独将死留给自己。
尚且不论那些议论与骂名,玄晏为何不想一想,要是千机剑没临阵倒戈护旧主,他真的没活下来,等到十鸢撞破此事,他秦石又该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
要学他玄晏长老四百多年的清修,在玄天山上悄无声息地捱过去么?!
思及此处,秦石更是心中抽痛,顾不上腿边侵袭不断的烈烈寒气,一把揪起玄晏所剩无几的衣领。
锁链牵动着他,压制着他,他微微蹙眉。秦石不管不顾,张口就咬。
衣物跌落水中,轻微的寒意根本影响不到玄晏。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秦石在肩头狠狠下嘴,咬了满口鲜血。
他轻声叹气,却发觉秦石在颤抖。颤着颤着,他发觉肩上除了血的濡湿,还有些许温热。
秦石压抑着困兽般的呜咽。
“是我……不好……”
玄晏叹气,五指张开,想抚在他背上,可看着嶙峋不堪的手掌,终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此处是寒冰牢寒气最重的地方,他瞥见冰霜沿着秦石双腿蔓延,开始向上攀展,便催促他:“你快些离开此处,今后若是想来看我,随时可以过来……嘶!你发什么疯!”
玄晏怒喝一声,再度后退,可颈上锁链将他困住,他只能退到水面边缘,上岸都费劲。秦石却像头暴怒的野兽,一直咬着他肩头不松嘴,一副十足的拼命的架势。
“要我眼睁睁看你在这里煎熬?”
玄晏勉强打起笑容:“也算不得煎熬,清鸿每日会来看我,我迟早有一日能出来,你且放宽心……”
秦石冷笑:“迟早是多久?三年?十年?一百年?”
玄晏哑然,忽听秦石问道:“你之前在凡间提过的法子,还作数么?”
什么法子?
玄晏瞬间愕然,秦石却趁他走神,猛地拉下他的衣裳。
前胸后背,皆是剑伤,看得他瞬间红了眼眶。
秦石甚至没有思考,刚刚还在他肩头肆虐的唇齿已经转移,落在其中一道伤口上,犹如蚁噬,细密而微痒地,登时让玄晏绷紧了身体。
这下他想起是什么法子了。
他微微仰头,似是极力忍耐着什么,灰白的长发垂入水中,染成同一道雪色。先前平歇的双眼血丝缠绕,似乎有什么压抑已久的情绪即将喷薄而出。
“别……别……”
声音如同岩石磨砺,沙哑不堪。秦石却仍旧专注于那一道剑伤,他种种反应,置若罔闻。
玄晏快不能思考了。
曾经粗陋得看不上眼的将军,被仙门道骨浸染了一言一行,就仿佛融入了他的骨髓,成了他的所有,他的一切。
粗糙的松柏褪去风霜,悄无声息地打磨成他触手可及的茂林修竹。
簌簌灰土飘落,锁链吱呀不停。玄晏咬破了下唇,几乎是拼尽最后一丝理智:“你……快走……别……”
双眼化赤,犹如妖魅。
对方却凉凉一笑,又是一口,狠狠咬在他的剑伤上,仿佛雪夜中霍然出鞘的挑衅长刀。
“如今我是玄天门长老,你倒是指使我试试?”
锁链顷刻间崩塌。
灰土扬尘,皆在他的雪发边化为齑粉。秦石背后是粗糙的地面,对方瘦长有力的双手撑在他身畔,留出一小片宁静。
“好小子……那本长老就给你试试……”
他哑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