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宫前,夜风徘徊不前。先前复燃的大火骤然伏低,似有无形的威压降临。金线一暗,随即迸发出更加绚烂的金色。
海长老带着弟子们再退,遥遥看见玄凛支撑不住,双膝跪地,眼睛圆瞪着,似是咬碎了牙:“即便你借五行阵杀我……以你现下的修为,又怎么支撑收阵……”
他看着玄晏苍白的脸色,狰狞一笑。
被千机剑刺穿,扔下玄天山,再怎么在凡间修炼,也不可能回到之前的惊才绝艳。他玄凛再不成器,有玄天山浓厚的灵气支撑,和玄晏拼上几十招,并不会有问题。
玄晏清浅一笑,火光中疤痕似是淡去。他眼神悠远,仿佛停留在不可及之处。
玄凛一颤,慌了。
那句不想苟延残喘,似乎不是吓唬他。
停歇的风再度卷起,尘沙飞扬,渐渐地灼热难忍。玄凛抠着地面,不顾满手的血大吼道:“你疯了!杀了我,开阳宫那几个怎么办!你要是敢杀我,我会让他们……”
他的话没说完,玄晏嗤笑一声,两人高的利刃破土而出,穿过玄凛的衣袍,将他悬挂起来。
不远处的守卫弟子们骚动一阵,进退两难。
玄凛是他们现在的掌门,无论如何,他们身为守卫,袖手旁观不合情理。但要他们阻止前来复仇的前任长老,他们也下不了这个手。
站在前面的守卫弟子试着走了一步,衣摆刚刚挨到布阵的金线,霎时间化作飞灰。
众人一悚,再不敢上前。
五行大阵中热浪熏腾,玄凛挂在利刃上,拼命挣扎。玄晏缓缓前行,走到了玄凛身前。
束发的头绳不知被吹到何方,他的长发在热浪中翻滚,眼瞳中的白雾逐渐浓烈,凝结,化作琉璃剔透的白。
他看着玄凛,狂喜而释然。似是没料到,玄凛引颈待戮的日子,来得这么快。
五行大阵是玄天门的镇派阵法,一般由十人开启。他孤身一人动了阵法,正如玄凛所说,支撑得十分艰难。请神容易送神难,恐怕撑不到收阵。
何况收阵时还有最可怕的反噬。
四肢百骸渐渐地痛,仿佛寸寸碎裂。然而对他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该死?”
玄晏抬头,淡笑着看他。右手轻轻一挥,众人只觉眼前轻风拂过,玄凛却哀嚎一声,竟有一道白光将之贯穿。
鲜血泼洒,有星星点点落在玄晏脸上。他依旧微笑着,右手腕一摆,白光随着他的动作,将玄凛右臂切下。
玄凛痛得嚎叫不已,衣袍被割破,他掉回地面,痛得蜷成一团。
带着薄茧的手掐在他脖子上,将他高高提起。他痛红了眼,勉强看着玄晏,却发觉他深白的眼瞳,透出一点血色。
他被掐着脖子,说不出话。玄晏淡淡看他一眼,似是怜悯,又似嫌弃。
“我该不该死,轮不到快死的人说话。”
话音刚落,又一道白光贯穿了玄凛。
可怖的哀嚎远远飘散开去,玄晏青色衣袍已经被染成深红色,海长老被他的怒意吓一跳,上前劝道:“贤侄,有话好说,勿要气伤了身子。”
亦有被吓坏的守卫弟子出声:“长老且慢!这样杀了掌门怕是不妥!”
玄晏稍稍侧头,那说话的守卫弟子登时噤声。
“不妥?”
他眼神悠悠,左手一动,又一道白光将玄凛刺穿。
再无人敢说话。
“当日他用我的佩剑,将我刺穿之时,诸位又在何处?可有人说过半个不妥?”
守卫弟子们面面相觑,不敢说半个字。
当日玄凛叛得突然,他们只是玄天门最底层的守卫,只能依照命令做事。
白光在玄凛胸膛中翻动,有人吓得浑身发抖。
“他杀了十多个师兄,夺了掌门大权之时,可有人说过不妥?”
玄凛垂死挣扎,被玄晏扇了一巴掌,不敢再动。
“他辱我师尊,咒我亲人之时,可有人说过不妥?”
那一点血红渐渐扩大,染红了白雾。
“师兄们与我待你一片真心,你却这般狼心狗肺!即便师尊云游而去,亲人化为白骨,即便我命途坎坷,也轮不到叛徒置喙!我要杀你,轮不到旁人说个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