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鸭鱼肉,和一坛酒,热气腾腾的,分外诱人。
秦石又咽了口水,刚伸出手,一双筷子落下来,准确地摔在他手边。
筷子落在桌上的声音大得像是嫌弃他的动作,秦石犹豫了。
莫非真是他送来的?
他四下看去,连天上也看了,头晕眼花。墙角树上传来一声浅笑:“居然还没看到我——果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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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香气四溢,很快被桌边三人干掉。清鸿拍拍丹成的小脑袋,问道:“可还合口味?”
秦石猛地点头,“比玉京的菜好吃!”
清鸿嗤笑:“我可是跟着二师叔学的手艺,比凡间厨子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听说,你想回玉京?”
秦石放下筷子。清鸿道:“你别怨我多管闲事。几百年来,我可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关心人。师叔他不善言辞,除了讲经和训人。你若要走,师叔劝不动你,就得把气撒在自己身上,或者拿别人出气,真怕他走火入魔……”
听到走火入魔四个字,秦石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想离开,一是担心神武营弟兄们,二是怕拖累他。我一介武夫,留在此处只会让他束手束脚。若非如此,外人也不会将主意打到我头上。”
清鸿笑笑,一手扶住酒坛口,稍稍用力。
夜幕初降之时,秦石喝醉了。
清鸿拍拍他肩膀,牵着丹成往墙边走去。
“师父。”
“嗯?”
“你下药了。”十分肯定。
“乖,下次师父教你下毒。”
“哦。”
大小两道身影越过高墙,落在另一头。
寒光闪烁,清鸿吓了一跳,两指一伸夹住匕首,瞪着玄晏:“师叔啊,玄凛老贼还没死,你就要先送我走?”
他一个眼神,丹成乖巧地上前,抱着玄晏大腿。
玄晏冷冷地斜他一眼便往旁走。清鸿一个哆嗦,抱起丹成忙不迭溜了。
苍天在上,下次师叔再和这傻石头闹别扭,就算师父托梦来求,他也绝对不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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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南乔和言齐先后回了院子,没见到他们两人,早早地洗漱睡下。
月上中天,庭院里霜雪般的白,主屋只开了一扇窗。玄晏自顾自沐浴更衣,随意束起长发,再打了一盆水,解开秦石的上衣。
秦石胸口平稳地起伏,四仰八叉地躺着,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
玄晏默然。
清鸿小兔崽子很能闹腾,竟然真让他跟着六师兄学到了东西。这一剂药量不大,但效果够凶。不睡到次日正午,天打雷劈也醒不来。
玄天门的酒味道很足,秦石喝了不少,此时全身冒汗,躺在被褥间很不舒服。玄晏拧了绢布,给他擦拭身体,秦石皱起的眉头陡然放松,发出绵长舒适的叹息。
他觉得胸前似乎燃起一团火,往四肢蔓延开去。全身筋骨都被烧成了灰,使他不由自主地贴向秦石。
夜风轻来,唯一敞开的窗子啪嗒合拢,又弹出一条缝。
风小了,屋里渐渐热了。
玄晏眼神幽幽,如深林黑夜,望不到尽头。深林中又燃起可怖的野火,一星一点,足以燎原。
他的手微微颤抖,带着薄茧的指腹贴在对方胸膛之上。
或许是他的指腹带着水的凉意,秦石下意识伸展躯体,精瘦有力的肌肉迎上来,贴住他的掌心。
玄晏深吸一口气,猛地一颤。
那一星半点的火花,终于让他的理智溃不成军。
自玄天山落入凡尘后,日日夜夜,复仇的想法折磨着他。秦石是他对抗心魔的明灯,即便只有炳烛之明,却将他的神智牢牢系住。
心热了,便不敢再凉下去,怕凉为齑粉,难以复燃。
外界种种他无法尽数掌控,然而此时此刻,却是攥在他掌心的。
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像深夜中期待了千百遍那样,狠狠噬咬对方的双唇。
秦石喝得浑身发烫,正张着嘴呼吸,陡然遭了这么一下,胸肺抽住,拼命挣扎起来。作恶的人却很有耐心,温柔地放他喘了一口,又像恶狼一样覆了上来。
他的侵略没有任何规律,时而温和,时而暴戾。秦石节节溃散,不过片刻,已经被他完全地牵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