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沧海在前垒组织人马,将对峙的前阵推进到浙闽军夹河双塞城墙之前,为直接攻打城垒做最后的准备,毫无取巧的地方。
到十七日,即在浙闽军夹河东西两塞的正面修筑长壕栅墙,并用铁索、木桩将宽达三百余步的杉溪河封锁起来,两岸滩头筑围垒,各二十余架chuáng弩、抛石弩,以防止浙闽水军的战船强行冲上来破开封河铁索。又在稍上游的位置,搭设浮桥,将两岸联结起来,彻底切断浙闽军夹河塞垒守兵进入河谷上游的通道。
战事越紧,鼓声越急,浙闽军也紧张的在夹河两塞加强防御工事,在塞墙之后,用坚硬柞木紧贴着城墙修造更多的坚固串楼。
串楼用硬木打造,无论是顶棚还是侧翼,都用双层圆木直接钉合而成,比起普通的砖木敌楼要坚固数倍。在重型抛石弩的打击之下,传统的砖木敌楼正面挨上一记重逾四五十斤的石弹,极可能一下子就给打塌,而新式串楼则能连续挨四五下而不垮。
串楼的造法,最早还是用于津海之战。津海失守之后,淮东军用于津海的诸多防城技术,也就流传开来。
战争永远是促进敌我双方技术进步的直接动力。
浙闽军与淮东军纠缠这些年来,所采用的战术,许多就是直接学自淮东。而淮东在永嘉、晋安、东阳等战事中,密集使用抛石弩、火油罐的战术,也迫使浙闽军想出更多的应对手段。但无论如此,当世密集使用抛石弩,仍然是有效的手段。
为防止城墙在残酷的攻城战中,有可能给淮东军的重型抛石弩给打塌,奢飞熊在城内打造大量的木栅墙,以便墙塌之后能随时用木栅墙将塌口封闭起来,不叫淮东军大规模的从塌口涌进来。
包括在城墙的内侧,奢飞熊驱使民夫挖掘内濠,筑内壕墙。也学林缚在守阳信里的战术,在城墙内侧留下暗门,以便能出其不意的打反击
奢飞熊以攻城掠地而闻名天下,但不意味着他在守城战术就有弱点。
从两军对垒的前阵往南,在一处山坳里,淮东军正组织数百工匠劈竹制大笼,竹笼里填以碎石,每笼都重逾千斤,用马车运到坳口的河滩上备用。
巨石难凿、碎石易取。
柴铺石上,烧透淋雨,山石就会裂开,施以重锤,就能得到一大篓一大篓的碎石。此前淮东军开凿官溪岭道,积累的碎石也是无数,只要运过岭来,便能用去筑坝。
而春水涨起,筑坝需用重物为基。碎石沉入河中,易给水流冲散,难以形成稳固的筑基,需要用竹制笼篓约束,形成重愈千斤的整体,才能沉在河中不给冲走。
葛司虞所选择的筑坝隘口,此时有水的河道不到两百步宽,但两岸河滩延伸开来各有三余里,才能接上两侧的坡岗。而筑坝截水,蓄成积以冲击下游防塞的大湖,非要将隘口全部填上才成。
敖沧海在前垒动用近两万辎兵、民夫,在浙闽军夹河防塞的正面掘壕筑墙,而在桃坞坳集结的辎兵、民夫,更是多达三万人,差不多将官溪岭集结的人力都用上来。
河道落石筑坝、河滩地堆土为堤,淮东军从三月中旬开始全力在杉溪上游修筑截河大坝。
围城渐急,到三月二十三日,淮东军开始将重型抛石弩开始置入前阵,接连两天来在校准射程,各种石弹开始往夹河防塞的正面城墙打来。
初射、精度没有校准,而且多以中小型烧泥弹为主,偶有落在战棚,震得棚顶颤动,泥灰飞落,但暂时还不能对城头守军形成有效的杀伤。
虽说如此,但也守兵夙夜难安。淮东军在钳口、礼塘方向只是挖壕筑垒对峙,真正要展开的血战,必然是在横山方向,而且淮东军蓄势这么久,绝对不会雷声大、雨点小。
如今驻守横山防线的八闽战卒,差不多有三分之一,都有跟淮东军接战的经验,在他们的心里,淮东军战无不胜的印象已经是相当深刻了。
奢飞熊心头的压力也是极大,夙夜难眠。
林缚到衢州督战的消息也不是什么秘密,自从暨阳一战之后,奢飞熊一直都没有跟林缚正面接战过。
虽说飞虎在东线给淮东军打得丢盔弃甲,最终难逃身死弋阳江畔,实非飞虎不善战;早年辅佐飞虎的秦子檀在东闽年轻一代也是堪称翘楚,但都难逃身死的结局。
林缚之善战,实非侥幸,也不是仅仅是计谋过人,淮东军眼下的优势是全方面的。也正是如此,才叫奢飞熊感觉到身上所承受的压力有如密不透风的牢笼,叫他难以挣扎。
邓禹、王徽等将在横山,肩上所承担的压力也不少,稍有差池,就是身灭族亡。
有军情从浮梁传来,王徽在城头看不到奢飞熊的身影,问过随扈才晓得奢飞熊与邓禹防塞去河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