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渍、张苟率部强渡沂水,赶到泗水河东岸时,宿豫的河东大营北片陷火海之中,将破晓之时的昏黑天际烧得通红。
河东大营守将李良见大营不能守,最后撤出来之前,纵火烧了营。
林缚与秦承祖、宁则臣等人在攻营之前,考虑过流民军会纵火烧营,选择从上风向强攻。
颇为幸运的,东南风一夜未改。
流民军纵火烧营之时,基本就没有多少抵抗决心了,纵了火,他们处于火势蔓延的下风向,在这边甲卒猛攻下,流民军很快就全撤了出去。
流民军早先有在栅墙、棚屋上涂抹泥浆,是备江东左军攻营时纵火。虽说原始,但也有效防止大火的蔓延,江东左军完全占领河东大营,只有北营门附近给烧去一大片,损毁不算特别严重。
陈渍、张苟实难想象,在陈韩三率骑兵进窥后翼的情形下,才四千多精锐的江东左军如何从近六千守军手里强行攻下河东大营的
陈韩三此次并非没有尽力,陈渍、张苟使部属在河东大营东面的缓坡上结阵,赶过去见陈韩三,看到陈韩三麾下挂伤者甚众,一夜苦战,怕也有好几百人的伤亡。
陈渍、张苟等人跟他们的渠帅孙壮一样,对陈韩三颇为不满,但也知道陈韩三这次能苦战如此,已经是相当用心了。
宿豫这边的守将是马兰头的副将李良,三十岁刚出头,早年与马兰头等人一道随刘安儿从边军逃回,就入伙做了水匪,后又起兵造反,这两年过了艰难,但人生爽快,没有好后悔的。李良长得白白净净,看上去不像流民军出身,他带着亲信李剩儿过来,满心都是大营给夺去的懊恼,来到陈韩三的面前,将金属兜鍪狠惯到地上,恨骂道:“妈的,这战打得郁闷,江东左军拿着盾车、高盾往里寸行突破,中间又拿冲车、骡马拆营棚子,根本就没有畅快厮杀的机会早知如此,一开始就纵火烧了大营的好左护军,你说这仗要怎么接下去打”
李良最后撤出来的有近两千兵力,之前大量的兵卒也更多是给打散、击溃,从东西两门逃出,兵力伤亡不算严重。夜里溃卒散兵不容易收拢,但也让李良在北面集结了近三千的兵力。
虽说给江东左军趁夜夺了河东大营去,但算起来,加上新赶来的陈渍、张苟部,他们这边的兵力仍有八千之多,是江东左军的两倍,李良不甘心就这样失掉河东大营。
陈韩三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河东大营的北片,那里给大火烧出二十多丈宽的豁口,要反攻河东大营的话,从那里攻进去最合适,他却迟迟不吭声说什么。谁都知道情形危急,但要将他所部精锐都填进去,仍是不愿。
不要说陈韩三了,陈渍、张苟心头也微微发忤。
他们与陈韩三部都是连夜追击作战,兵卒都很疲惫,能爆发出多少战斗力,还真难说,他们也不想在一战就将兵力消耗干净。
乱世求存,靠什么还不是靠手里这点兵吗
真要反攻,还是要李良率部当主力。
李良刚刚率六千兵力守河东大营,还给赶了出来,难道能指望他率部当主力,能指望他压制住江东左军的气焰之前为确保泗阳方面的战线,从宿豫抽调精兵太厉害了。李良手里能压上去打的精兵太有限了。
虽说近两天两夜来,江东左军还比他们多打了一两场硬仗,战斗力不比鼎盛时,但是江东左军的兵卒,除了个人的武勇外,更强调战场纪律、配合作战。兵甲装备以及补给都要他们优良得多,故而在持续行军与作战之后,仍能保持水准之上的战斗力这是流民军远远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孙杆子曾说过,要有江东左军的兵甲装备,他也敢硬扛东虏的王帐精骑。
这话或许不假,但除了兵甲装备外,更重要是粮草补给。
只要没能攻下徐州,占下一片扎根立基的地方来,他们即使靠缴获装备一批精良兵甲,但兵卒的身体也会在长期被迫的流窜作战中受到严重的损耗。
相比较江东左军两天两夜的强行军与持续作战,张苟、陈渍他们转战各地已有两年之久,由于补给的困难,很少能在一个地方停留休整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对每个人的身体都是极端严峻的考验。
两年多来,张苟也不再是当初的边军小校,陈渍也非当初的水寨小头目,他们能崛起,能给孙杆子依为臂膀,除了他们能勇猛作战外,也在于他们作战时比其他人肯用脑子。不由会想,这样要还不能打下徐州,以后的路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