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了将秦城伯留下,仅围攻其座船,便抽调起兵前的近半精锐,孙壮暗道这三艘船进入淮水,这水战要怎么打吴世遗还在濠州督造战船呢,孙壮心想还是赶紧派人在洪泽浦的东口子上多沉几艘船才是要紧
孙杆子与陈渍皆不识字,认不得居首大船高桅上展开的大旗,想着张苟识字,没看到他人影,问道:“天狗呢,这龟蛋跑哪里去了”
“张苟回宿豫见安帅了,杆爷您睡得香,就没有惊动渠帅,”陈渍说道,“这六七万石米,没有车马船只,光凭我们六千只手,可搬不回宿豫去。张苟回宿豫见安帅,看从宿豫能不能搜罗些大车过来”
“那找个识字的过来,这狗娘养的,脸盆大的字识得爷,爷却不识得他们”孙壮骂咧咧的说道。
陈渍倒是先就派人去找识字的人来,只是他先去唤渠帅孙杆子,这才将人拉来问。
识字者是个给胁裹入伙的教书先生,陈渍对他颇为看重,他回道:“淮东靖寇制置使、江东宣抚使司左参政林”
孙壮皱着眉头,说道:“靖寇,这狗日子的朝廷是将我们当成寇了取我的大弓来”
流民军转战四地,攻城掠地之前会派斥候打探消息,但远远没有建立遍布各郡的情报搜集网络。
孙壮倒是知道江东左军及林缚的名头,但是不知道林缚还有个江东左参政的官衔,更不知道淮东靖寇制置使是什么玩艺儿。
林缚率军与张玉伯从崇州出发,十七日夜里即出江口入海,借东南风北上,才过去两天两夜,可谓一点时间都没有耽搁,可惜云梯关在他们抢进淮口前一天就告失陷。
除了损失了十多万石米粮,更重要的是淮口失守,津海粮道被迫要走江口取粮,暂时的混乱,会进一步加剧京畿及北军的用粮压力。
看着淮北形势如此险峻,张玉伯才认识到林缚年初的津海秘行是何等的有先见之明。
崇州到津海的黑水洋航道在三月上旬就正式起用,虽说漕粮没有往崇州聚集,但是已有大批商粮往崇州聚集,如今淮口失陷,仓促退出淮口的大量粮船改从崇州运粮,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津海粮道的运力恢复过来,保住北地的命脉不断倒也让林缚在崇州的地位更加的稳如泰山。
都漕御史侥幸逃过一劫,流寇攻来时,他恰好船上。这时候他站在林缚的身边,看着码头上堆积如山的头颅,脚发软、脸色苍白,也顾不上给他丢在塞里的美人儿小妾会给糟蹋成什么样子,声音发颤的跟林缚说道:“流寇实在罪大恶极,云梯关千余人皆有父母妻儿,惨遭屠戮,惨绝人寰,如此恶寇,天理不容,请林大人屠之为死者报仇血恨”
“报仇血恨”林缚手握佩刀,看向京中派来的都漕御史,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就没有再说什么。
如今据守云梯关的是四千流民军前哨精锐,云梯关在失守时没有遭到多少破损,峙立在淮口北岸平原上易守难攻,关城内粮草、箭矢充足,更有数万流民军在一二百里外徘徊,江东左军又不是天兵神将,加上负责运营的第一水营,正辅兵不过万人,根本就不具备从虎口夺回云梯关的条件。
林缚撮了撮嘴,对都漕御史说道:“津海粮道断不得,还请陶大人立即去崇州都漕,我会命令崇州官员配合陶大人行事,我的职责是守淮东,兵力有限得很,淮北局面似乎要等岳督想办法”
都漕御史这时候在林缚面前硬不起来,嘴嚅嚅的不说什么,心里却想淮口失了,即使给梁家占了山东,津海粮道两端还是给这厮捏在手里,不过说来,梁家也是什么良善之人。
这时候看到站在关墙上的流民军将领拿着大弓,脚踩到垛口上拉弦,陶御史下意识的要往林缚身后躲。
林缚微微一笑,他还没有见即使抛射能达三百步的强弓,而况箭头平指这边,倒是侧舷护卫紧张竖盾防卫。
林缚指着云梯关塞墙上开弓的那人,跟并肩而站的张玉伯说道:“那人应是流寇先锋渠帅孙壮,又名孙杆子,是洪泽流寇除刘妙贞之外的第一勇将,秦西伯在骆阳湖折戟,便是他与刘安儿率勇寇抢攻进座船”
箭矢破空而来,差二三十步便无力坠入水中,即使如此,孙杆子所持弓的射程也远得惊人,堪比船上的大弩了,仅看孙杆子举重若轻的开弓,便能知道他双膀子至少有四五百斤的气力。
云梯关失陷的事实短时间里很难扭转,林缚大手一挥,说道:“继续西进,不要滞留,我们去沂口”兵力不足以围城,甚至落了很大的下风,要尽可能在野战、运动战中歼灭、击溃分散的流民军,林缚不会傻到强攻云梯关,反过来给流民军拥来内外夹击。要把敌人拖入滞形,而不是自己主动陷入滞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