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正处酷寒季节,渤海里的海冰都封到津海北面,差一点将涡口港封着结实,要是那样的话,从山东运来的漕粮就要先在南面的小泊头寨上岸了。
孙丰毅、周广南午前坐船到津卫岛来见孙尚望,他们倒不知道林缚要来,孙尚望以及津海诸人都没有提前得到消息。
走海路要快得走,崇州那边也没法提前通知这边,便林缚要在崇州守孝三个月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
“汤公这么死了,南边就没有给个信过来”孙丰毅蹲在石础子上嚼着苦茶叶子,他知道林缚在这边用孙尚望为首,林续文有什么重要事情,也会最先一批找孙尚望去商议,汤浩信死了,大伙肚子里都憋着气,但是冷静下来,就难免心慌啊,他午前在涡口与周广南遇上,便一起到津卫岛来
旁人不知,孙丰毅、周广南这些已经算是津海核心圈里的人物,当然知道汤浩信是给逼得走投无路、绝食身亡任上,梁氏父子又紧接上率兵进山东,情势真是让人愁啊。
周广南压着声音说道:“汤浩信巍峨大山式的人物,官家说推就推倒了,不费吹灰之力,这以后到底要怎么做啊”
“不费吹灰之力”孙尚望压着鼻子一哼,似乎对高高在上的天子皇权不屑一顾,与孙丰毅说道,“要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之后也无需如此厚赏了”津海自林续文以下,几乎所有汤系的官员都升了一级。
“话是这么说不错,京畿还依仗着这边,”孙丰毅说道,“不过一旦给梁氏在山东站稳了脚跟,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
“梁氏在山东站稳脚跟也没有用,胶莱河那么浅窄,走中部丘陵还要经过两次提水,陈元亮、杜觉辅、张晋贤等人摞摊子一走,鲁国公不抓瞎,我帮脑袋割给你”孙尚望说道,“河仓、登州的海商,这些天联络紧密一些,人心不要散了,大家齐心,官家也奈何不得我们”
“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林府尊也这么说,”孙丰毅点点头说道,不过脸上忧色未去。
周广南压着声音,说道,“是不是有船南下,要不你亲自去崇州走一趟”
“”孙尚望知道津海众人是因为林缚才抱成一团的,像沧南孙家、津海周家在前年之前还是河间府没怎么有名望的小族,东虏破边入寇,孙、周两家迅速崛起为河间府首屈一指的大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背后有林缚的支持。
林缚的威望是林续文替代不了的。
大同被围快有三个月了,晋北地区给破坏得一糟糊涂,有东虏骑兵意图从太行山北部的口子再进燕南,所幸给李兵部带兵堵住,但是燕北局势能不能避免像去年那些一烂到底,关键还要看陈芝虎能不能在大同守住。
梁家父子在夺得临清稍作休整,从十四日连续作战,从夏津、平原、临邑、济阳、济南,追着天袄叛军的主力打,几乎每天都有一场大战,每战必克,必大溃敌。
叛军首领葛平抵挡不过,二十一日率天袄流民军主力退出济南,仓皇南撤。
梁家父子率兵初六日进入山东,半个月就收复山东北境,声势一时无两,就连李卓、林缚的光芒也都给梁氏父子尽遮住。
有官家的支持,再加上梁家也是权宦大族,有人、有势力、有钱、手里还有精兵勇将,如今又借战功声望大涨,陈元亮、杜觉辅、张晋贤等人在青州想要阻止梁家控制胶莱河道,似乎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一旦胶莱河给梁家控制,津海粮道的源头就不在这边手里了梁氏什么作风,早在梁氏父子掌燕北边军时就领教过了,跟边军打交道的登莱及河间府商人,没有因此倾家荡产,就算是好运道了,哪里能跟林缚的声誉相提并论
这时候津卫岛北山望哨发出警哨,又以旗帜示意有大型船队从东南过来。
“怕是崇州来船”孙尚望疑惑的站起来看向东南方向,也不忘要守岛将卒加强警戒,山东局势复杂得很,不排除登州水营派船队过来将他们一锅端了。
孙尚望与孙丰毅、周广南等人往高处登,看到有桅帆浮出海平面。
孙丰毅年纪大,眼力却好,高兴的叫起来:“五桅船,是崇州来船,啊前面五艘都是五桅大船啊,崇州这时候怎么可能抽出这么多船来”谔然想到一种可能,与周广南、孙尚望面面相望,看他们眼里又惊又喜,便知道他们的想法与自己一样:林缚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