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文庄自然知道派兵夺杉关有飞脱之险奇,带兵之将必为坚忍可信之人,估计最后关键还是要看杉关守军粮草先尽,还是建安军先稳不住军心,也许进入浙东的晋安叛军会攻江西信州,解决杉关侧翼的威胁。
建安军近两万士卒,仅靠诏武、建州、建安几座山城供养远远不足,粮饷皆从浙西、江西起运。奢家出兵恰在秋饷运付之前,又事先派秘探烧建安诸城储粮,也不清楚在饷源给切断后,建安军的粮草还维持多久。如此形势下,军心想要不动摇很难。
就浙南的局势,除明州、会稽两府诸县给晋家叛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然而衢州、台州、平阳、处州等浙南府县还未失陷,
龙山一败,浙兵消耗殆尽,少数溃兵也多漂海越江逃入嘉兴、杭州等地接受整编,浙南府县防守只能依赖地方乡兵。董原在钱江北岸的嘉杭湖等地能调动的兵力不过两万,以维扬军、宁海军为主,错杂溃兵以及地方乡兵,精锐有限,守北岸的嘉杭湖三地尚且吃力,根本派不出兵马去援衢州,对夹于明会及晋安之间的平阳、台州等府县更是鞭长莫及。
晋安叛军猝然夺得明州、会稽,又出奇兵封虞万杲的建安军于闽北山城,又要出兵夺漳泉等地,正处于急势布局的阶段,暂时还分不出手来去夺浙南府县。
晋安叛军分不出手去夺浙南诸府县,东南诸郡也抽不精兵去援两浙。
十月底,刘安儿部流民军北进陕东受阻,退守商县,派红袄女刘妙贞沿丹水而下夺均州,进而攻克南阳,十一月初一,刘妙贞、杨全等叛将率一部流民军精锐从南阳北上向防务空虚的汝州进军,正式挺进豫西,意图与陈韩三的天袄左护军在豫中合师。
刘安儿、龚玉裁、罗献成等流民军势力虽说数度受挫,然而声势不减,从淮上转战湖北、川东、西秦等地,越战越勇,已成燎原之势,流民军规模几近百万。
其中以刘安儿部精兵最多,除刘妙贞、杨全外,吴世遗、孙杆子、马兰头都是其麾下能征善战的叛将。
陈韩三虽领缉盗营叛投刘安儿,实为独立一部,长期以来只保持四五千兵力,却最为精锐,军中又多战马,来往如风。陈韩三叛变后从流民军征战十数次,每战必克,令淮上、汉中、南阳、豫北等地的官兵以及地方兵闻风丧胆。
促动三十万黄河修堤民夫叛乱之后,陈韩三以天袄左护军自居,才正式在鲁西聊城补征健勇,将所部扩充到两万余人。
岳冷秋率长淮军北上镇压民变,先要面对的是在豫中会师的陈韩三、刘妙贞、杨全等流民叛军中的精锐,这时候也不知道他能有几成把握,不过北面还有三支来援的镇军归岳冷秋节制。
林缚虽与岳冷秋针锋相对,但与岳冷秋不希望江东左军在崇州溃败一样,林缚也不希望长淮军在豫中受大挫,那样会使整个中原局势一烂到底。
北地的战事也风起云涌,月底就有信报走海路传来,通报了燕山西北线的战况,东虏于十月下旬破开大同北的边墙,大举涌入晋北,大同周边城塞接连失陷,唯陈芝虎率精锐死守大同。
陈芝虎派信使突围向李卓请援,说东虏攻势甚急,不过又说城中粮草不缺,能守三五个月,要李卓援兵不可促发,免中虏贼打援之计倒很有些大将的风度。
只要大同不失,东虏骑兵多半不敢绕道深入晋中,燕北局势堪能勉强维持,与此同时,朝廷又有声音,要李卓趁机从蓟北临渝出兵攻打东胡,既可解大同之围,又能趁机夺回辽西失地。
李卓对这样的声音置之不理,已经受到多次弹劾。
中原局势不稳,天袄叛军有可能会威胁燕京,李卓在蓟北练兵不过半年,成效有限,虽说东虏主力给吸引到晋中大同一线,此时也绝不是出兵夺辽西故地的时机。
东虏从北往南打,是从穷地入富地,可以就地抢粮解除补充,收复辽西故地从南往北打,是从富地入穷地,已经有以战养战的心思,在辽西穷僻之地也筹不到粮食,只能依仗后方。就算没有天袄叛军在鲁北大张声势,以当前的津海粮道也只能勉强维持京畿及北线诸军的粮草补给,又哪有余力派兵出蓟北临渝夺辽西故地
所谓的围魏救赵,只是不切实际的书生之言,然而在朝中很有市场,也不知是否有人暗中怂恿,那些言官跳得厉害,攻诘李卓不出兵实是畏敌怯战。
在如此风雨招摇的局势下,林缚于十一月初八离开江宁,坐船返回崇州。
与江宁工部的争执也没有定论,但有葛司虞从中勾引,龙江船场及诸坊司大匠近百人拖家携口随林缚迁往崇州定居。林缚花银子买勇龙江船场及诸坊司的官吏,江宁工部的官员对此毫无察觉。在这些官老爷的眼里,匠户手艺再好,也是贱籍下民,哪里会放在手里。
随林缚同时顺江而下的,是杨释率领去崇州进行水战训练的两营健锐,分别来自顾悟尘从按察使司带出来的缉骑精锐以及从东阳乡勇里抽调的健勇。待训练有成,他们将直接编入江宁水营成为主力,而此时的江宁水营已经给顾悟尘分三拨轮调南往浙东支援战事,接受董原的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