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应当的,”张晏说道,“太祖皇帝曾言,赏罚不分明,何以立国先帝用本官治盐事,曾言盐铁使亦为两淮之耳目爪牙,圣上也以此语送我。为林大人请功,实是我尽耳目爪牙的本分”说到这里,张晏微微的笑了起来。
“下官愿为张大人之爪牙。”林缚恬不知耻的讨好道,心里却想皇上有意迁都,不可能将准备之事都托付岳冷秋,内侍省说不定会形成“南张北郝”的格局。
林缚的话似乎令张晏很受用,他又说道:“盐银每半年押运入京一回,眼见又是押运之期,然而济南民变,危及燕南,路途险阻,眼下只能走海路进京了,本官能将运银之事托付林大人否”
“为朝廷效力,岂容推辞”林缚说道。
“”张晏微微一笑,说道,“运银不比运粮费事,脚钱不会太多,但也不会让林大人白忙一场,脚费计三万两若何”
“为朝廷效力,哪里能讨脚钱”林缚虚伪的推辞道,心想张晏出手果然比苗硕要阔绰得多,也不屈他将苗硕六千两银子事主动捅出来。
“皇上也不能差饿兵啊,林大人不要推辞,”张晏笑道,“我虽为朝廷掌盐事,但所得盐银一分一毫都为官家所有,本官不能学苗硕不经奏准就私助军资,还望林大人能谅解。”
张晏笑里藏刀,既给了好处,又不忘警告内臣、特别是跟皇上不是一条心的内臣私交统兵大臣是大忌之事。
林缚诚惶诚恐的说道:“下官糊涂得很,这里面的分寸竟然没能想明白,还要张大人提醒。苗大人那里,下官一定严辞拒绝。”
张晏也不管林缚此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不再说这事,眼睛看向鹤城司都监宋小波,说道:“鹤城匪事已靖,大丰、射阳盐区煮盐所需草料,便要依仗你了”
寇兵月余吃喝拉撒都在塞中,塞中异味扑鼻,也应亏天寒不易爆发疫病,不过没有处理也无法住人,张晏便借要北上巡视盐事,连夜就离开鹤城。
应付张晏,林缚倒累了个精疲力竭,不过收获也不少。
“皇上对有拥两帝之功的梁太后及梁氏的防范之心未减,崇州夹于两淮盐区及虞东宫庄之间,倒也有左右逢源当墙头草的机会,”文士装扮的宋佳今日一天都在林缚身边,她身材颇高,脸上抹了些炭粉,倒像清俊的谋士,身材略娇小的小蛮却像个跟班的小厮,只是声音娇嫩很难掩饰,闷了一天没有吭声,随林缚回营帐后,宋佳稍放肆一些说话,论及内廷之事,也没有什么顾忌,说道,“若是短时间里,中原民乱不能剿平,南北阻绝,便是岳冷秋不受萧涛远牵累,也会给削权。程余谦无能之辈,论资排辈才坐上江宁兵部尚书职,要是皇上是明白人,任顾悟尘总督江防事,既使之节制江东左军,并将江宁水营之兵权授之,才是制衡笼络之道。”
王成服也跟着到林缚的营帐来听训示,他识得宋佳的女人身份,只当是林缚心爱的宠妾,听她进营帐就如此议论,微微色变,不知道要是听下去好,还是先找个借口离开一下。
林缚手指醮了醮冷茶,在桌案上写了三个字给宋佳看,宋佳愣怔片刻,敛眉思虑起来。
王成服心里想知道林缚到底在桌上写了哪三个字就能令这个女人收口,不过他知道自己这时还不到知悉机密的时候,恭恭敬敬的站在堂下等候吩咐。
“听说你妻、子都接到崇州来了,我忙于军务,也无暇关心,成服可不要怪我疏乎了。”林缚跟王成服说道。
“大人恩义,成服永世不忘。”王成服移走到堂前跪下说道。
林缚说道:“该是用军功替你洗去罪名、让你正式出来做事的时候了我会直接奏请朝廷在鹤城、江门、九华设三巡检司并置军寨,以利防战之事,置巡检、校尉,鹤城巡检的责任最重。除修造城坞、河段清淤、屯田积粮、安置民户等备战诸事,还要负责替鹤城司督运草料以供盐区煎海煮盐之用,不知道我能否信任你”
“成服愿为大人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王成服叩头说道。
“起来说话吧,”林缚说道,“除江门驻军外,我在鹤城暂时派赵豹率一哨武卒驻守。赵豹与你也熟,他年纪还小,诸事受你节制,若有事争执不决,派人到崇城请示也快。设巡检司非一天两天能成,你先帮着宋小波将鹤城塞收拾妥当,把运草北上的事先续起来。鹤城并不缺草,只是困于运途艰难。盐区收草,一围一钱,草场户赖之无以为生,遂困苦异常。我会额外给一围草补贴一钱,这样便有财力雇更多的车船骡马运草,节约人力,以解草场户之困,你就先做好这个事吧。”
林缚与张晏密约是由江东左军负责每年督运七百万围草北上。七百万围草,一围额外再多补贴一钱,也就不到六千两银子,林缚就不信面积几乎与崇州相当的鹤城草场一年就多整不出六千两银子出来。
林缚实际的想法是诱导大丰、射阳盐区逐步的改煮盐为晒盐,这样就无需再从外界补充煮盐所需的燃料,鹤城草料也能大片的进行开发,种粮种棉,都是大利之事。
他这时候弃苗硕而投张晏,就是因为张晏是能影响到这件事的关键人物,苗硕是没有用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