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舅一脸是血,就这么盯着这老太婆的尸体。
“四爷,她的魂儿早就被吃了,那东西一直就在她的身上,村子成了村坟,这么多鬼魂变成了翻不了身的怨鬼,连地势都能变的这么凶,一般的鬼,最多聚点阴气。但是这一只,居然能把这一片地,都污成凶地儿。在以前我听都没听过。“
“四。。。四爷,要不我们走吧。”
幺舅咦了一声,下一刻就朝着这老太婆的身子蹲了下来。“这是什么?”
掰开已经断气的老太婆藏在肚子里侧的手,一个什么东西露了出来,那是一块满是锈迹的东西,是一块一寸多大的铁坨坨。而就在这锈铁坨坨上头似乎还刻着花纹,另外的一侧很不整齐,看着像是从什么东西上头硬生生的敲下来的一般。
“四爷。。。这。。这东西是阴铜串子,怎么这村里头也有?”
老抵的声音不是一般的惊讶,我根本没听明白什么是阴铜串子,就听着有个铜子,心想这东西难不成不是铁?
幺舅起初没有开口,眼睛就死死的盯着这一小块玩意,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之后从身上掏出了个布袋子出来,小心翼翼的把这东西装了进去。
“不是阴铜串子,这是棺石。从墓里头带出来的东西,上头刻的纹路我也看不懂,瞅着像是以前的道纹。这玩意不是这老太婆的,是吃了她的魂儿那只东西带来的。”
“四爷,我怎么看这事儿都邪乎着咧。我在外围下的招子这么重,这符文钉你又不是不知道,每一颗在川西土坟里都埋了好几年,天天用香火祭拜。那听说过什么鬼敢碰这东西的,这玩意上了这人的身,居然能徒手把这钉了地气的钉子给拔起来。。。要不我们。。”
老抵明显有些欲言又止,幺舅压根就没理,带着我们顺着废墟又朝着之前的方向走。这回走的方向,居然是这荒村子的正中方向,经过一座座破烂的泥巴房屋,老抵背着个包,那些拔出来的钉子就装在里头,一路上就听着这货背包里头的声音。
幺舅一路都喘着粗气,过好几个泥巴坎的时候,身子歪乎乎的都像是随时要倒的模样,我看的心子紧,这货走在我前头,我明显看到他在好几处荒草从边像是随口吐口水,那吐出来的居然是一口口的血。
“舅。。。”
这天晚上,几乎就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恐怖,死死的跟着幺舅和老抵,这地方又是个山沟子,夜晚的山风吹的周围的草丛一个劲的呼呼响。这声音听了让我背心一直都冷。
到了一处烂房子边上,周围的杂草已经是有半人高的样子。老抵”咵“的就从旁边的土里头扯了块模板,就着这地方的烂墙堆子一搭,一张简易的桌子就成了。
”四爷,这附近就是这山沟子的乾艮位。“
我微微的问了句,老抵这汉子的脸色很不好看,“小爷,乾艮位是冲阴位,一般的道士起坛,都是站住风水阳气最盛的地方。我们川西不同,不讲究什么盛不盛的,越是阴凶的方位越能方便办事,这地方孤魂野鬼多,你天生命缺,早就开了眼,一会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起坛?一时间我愣是没听懂,就看着幺舅扶着烂土墙,猛的又咳了几声,
”舅?“我心头一慌,赶紧就过去扶他。这货摆了摆手。
“粪娃,我不打紧。”
捂着嘴巴的手顺手就在我衣服上擦了两下。我肩膀一时间也是沾上也黏糊糊的“红色口水。”
老抵已经开始在这烂木板上头一样一样的摆东西,一个老旧的香炉,旁边还有个坛子,只是这大汉的脸色始终不好看,好几次都想开口,都硬生生的忍住了一般,七八样东西在桌子上头摆好,幺舅粗粗的喘了口气,
“怪就怪老子道行不够,那玩意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我下了招子,它跑不脱。现在肯定就藏在这周围。这么多的冤魂,天都要收了他。”
“老抵,起坛。”
“四爷???”老抵的声音都有些抖。之后阴狠的骂了句什么,恭恭敬敬的从包里掏了三根香出来,要说之前,老抵也是点过很多香头,偏偏这一次拿出来的三根香,浑身的香灰居然都是青色的。而且老抵的举动更是格外的恭敬,端端正正的把三根香往木板上头的香炉里一插。就看着幺舅站在桌前,猛的吼了一声。
“道字头上立的早,我川西麻卯一道章氏则锦,起坛驱鬼,诸邪避退,有请祖香。”
周围安静的出奇,一开始,一点动静都没有,幺舅一脸的端正,像是自己也等了半天,眼睛直勾勾的就盯着香炉里头那三根香。之后狠狠的骂了句什么。
“老子先歇会。”
我蹲在一旁不敢说话,这货抽了半根烟,像是彻底的来了精神。把烟朝着地上一丢,再一次的念了起来,
“起坛驱鬼,诸邪退避,有请祖香。”
这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货抽了烟缓了下劲儿的作用,分明就跟上一次不一样,我只觉得心头一股莫名的气息升起。那是一股阴冷的不行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隔着很远朝着这小山村里头看,我心头骇了一跳,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会有这种感觉。幺舅恭恭敬敬的弯了下腰,我就看到,三根香里头最左边的那一根,居然自动的就那么燃了。。。
这一刻,我发现老抵居然也直勾勾的盯着最左边的那根香,跟着居然弯下了腰。我不晓得为什么,也是跟着老抵赶紧弯下了腰。幺舅拿起那桌子上的一把符纸朝着天上一撒,哗哗的符纸落下,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整个桌子有些抖,居然是最中间的那根香,像是在香炉里头微微的抖动,咔咔的声音中,那香头似乎要燃,但愣是没有燃起来的样子。
老抵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
“那。。。那可是刘。。。”
“抵哥,你别忘了,堂家老爷当年,已经让我上过桌子吃饭。。。”
就在这时候,幺舅再次对着最左边的那根香燃的猛的亮的香一拜,突然我就听到这村子周围开始传来什么声音,
山风之中,符纸被吹得哗哗作响,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就像是有很多人在这村子里头开始吼一般,到了最后,就连周边的山林里头。都开始响起一阵阵哀怨的人吼声。大半夜,这鬼叫声就那么响起,我惊慌的朝着周围看去,除了被风吹的使劲摇摆的山草,哪里看得到什么影子。。。老抵的声音都有些抖。
“四。。。四爷,这地方,到底有多少鬼?”
周围巨大的山林之中,无数冤魂的吼声响起。连带着村子的周围,这声音像是就从那一个个原本安静的土房子,杂草堆,废墟地基里头响起的一般。我甚至看到,就连吹的风里头,都像是在弥漫着丝丝黑气。
幺舅拿着木剑猛的指着一个方向,我心头一惊,那正是从这村子走出去的一个山林边上。这一刻,桌上的三根香像是感应,微微的就开始抖了起来,烟子直勾勾的就朝着那方向上头飘去。
“那东西,就在那儿。”
“老抵,带着小还就守在道坛这儿,不管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人说话,千万别走出来。祖香熄灭之前要是我还没回来,天亮就带我这侄儿走。”
山风之中,幺舅叼着根烟一瘸一拐的就走了出去,老抵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
“这地方的孤魂野鬼,关我门屁事咧。”
“四爷。您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回去该怎么交代?我川西章氏的把子,谁还能来抗?”
鬼叫声中,整个山间都弥漫着一股冲天的怨气。到了后头,幺舅的声音已经是听不怎么清楚。那声音就像是当初在河边弯子(河边村)里头偷别人鸭子来烧被逮住,之后吵架一般的破锣嗓子。
“谁来抗?还抗个屁,老子今天要是不整死这只行头。那这些村民的鬼魂,死了之后翻不得身,一辈子都投不了胎被污成怨鬼,又该谁来抗?”
这天晚上,在无数的鬼叫声中。我瑟瑟发抖,就看着幺舅浑身恐怖的血迹,很快就消失在村子的废墟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