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松涛先生的小院里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馨暖的灯光下,温庭和九皇子刘显分别伏在松涛先生的左右两只手边,专心温书。
再有三日就是童生试的日子了。
大周的童生试,与以往的朝代不同,取消了以往二月的县试,每年考两次,四月份直接进行府试,分地区在各自的省城进行。合并了县试的八股文、试贴诗、经论、律赋,再加上随机抽取的朝廷官员的命题策论,连考三场,分三天进行完毕,无论是对于考生的实力,还是体力,都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考验。
因为取消了门槛,又不设立推荐和保举,大周朝的学子们,无论出身贫寒,还是官宦世家,均有去应考的资格。
一时间,每年的府试考试,少则几百人,多则上千人,浩浩汤汤比肩接踵考试者,变成了大周朝的一道独有的景致。
通过府试的便可以称为“童生”,参加由各省学政主持的院试。
院试,是童试的最高一级,它由学政主持。院试录取者即可进入所在地、府、州、县学为生员,俗称“秀才”,算是有了“功名”,进入士大夫阶层;有免除差徭,见知县不跪、不能随便用刑等特权。
而院试录取的生员众,也分三六九等。
成绩最好的称“廪生”,可自公家领取廪米津贴,谓之廪保,又称廪膳生。
其次称“增生”,是指定员以外增加的称增广生员,故称增生、增广生,不供给粮食。“廪生”每省取前三,“增生”每省取前十。
三是“附生”,增生外再增名额,为诸生之末,故称附学生。凡生员初入学。尚未取得廪生、增生资格的生员皆称附生。
各省的“廪生”才有资格,参加每两年一次的殿试。
由大周皇帝携当朝内阁大学士现场命题,考后集体批阅,三日后便可发榜昭告天下。
大周皇朝。成德二十九年,势必是一个改写历史的一年。
因为在这一年中,温庭作为松涛先生的学生,即将参加今年的童生试;而任越,在错过了前年的殿试后,今年也将荣耀为大周的文状元!
“臭小子,再过三日就要考试了,若是这次童生还未中,你会如何?”灯下,松涛先生放下书本。一脸严肃的望着温庭。
“先生,学生自打跟随您学习以来,早已将功名世俗置身世外,读书只为修身修心,倘若有幸得了功名。定当为百姓效力。”温庭平静道,
“温庭哥哥,平日里你那么刻苦,今年定是高中廪生的!”刘显从旁给温庭鼓劲打气。
身为帝王家的儿子,虽是不必随百姓官员的孩子一道,从童生考起,可要求严格的松涛先生。早在接受刘显作为他的学生的那一刻起,早已和大周朝的皇帝立下了一个誓约。
那便是,今年的童生试开考当日,刘显也在家中,由松涛先生本人亲自看管,完成当年的童生试题。倘若达不到廪生的水平,即便是皇亲国戚,松涛先生也是不会再教了。
所以,温庭备考,刘显同样不敢松懈。
“多谢九皇子殿下吉言。小民尽力就是。”跟着松涛先生一行人久了,温庭的言谈举止,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任越吗?嘿嘿。
“臭小子,你既是有这等眼界,今年的童生试,我也无忧了。记住,你是我岳明阳的学生,问世间谁能与之堪比?同你一并考试的,虽是人多,可数量终究及不过质量,你只需轻松应对,发挥如平日即可,若是觉得题目太易,无需管他,只管照满分作答,羞臊那出题之人!”松涛先生淡淡道。
“嘿嘿,知道了先生!”温庭咧开嘴,笑得很是开心。
平日里只知松涛先生对待学问不苟言笑,想不到今日也会说出如此令人开怀的言辞,真是爽哉!
“放手去搏吧。定是高中的!我先去睡了,你俩把这本书背完,明日我来检查!”松涛先生缓缓的起身,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负手离去。
留下温庭和刘显,望着各自手中厚厚的一卷书籍,面面相觑。
还以为先生今日心情大好,大发慈悲了呢!
没曾想,今日更是变本加厉!
小安子回京城给任越取药浴粉,尚未归来。
今夜,任越依旧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翻看了一卷书页,起身走向长生早已准备好的清水浴桶前。
本想宽衣洗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自屏风后,折返回书桌前,轻轻拉开屉匣,从中取出一个线缝的白页书。
慢慢捧在手中,仔细翻看着。
这并不是一本什么书籍,而是手写的记录。
其上工工整整的记载着这几日以来,每每晚间,头脑中便似针刺般疼痛的异样感,以及疼痛昏厥之后,梦中怪异的片段场景。
从第一日,到昨日,整整三天了,今日是第四日。
任越觉得有些奇怪,那疼痛并非时时相伴,白昼不曾出现半分,只到晚上,睡前才会无征兆的出现。
起初是像针刺般的一带而过,这几日疼痛感日日加重,骤起急停,来势汹汹。
而那支离破碎的梦境,更是自己无从解释的。
明明疼痛已是昏厥,可梦中却是意识清醒。
明明梦中意识清醒,可当夜晚褪去,白昼来临,一切又都像烟雾一般吹散消失,根本记不起来。
幸好自己当初在第一晚回来的时候,就想到了记录的法子,白纸黑字的,清楚记下当夜的一切。
这册手抄的书卷,记录了这几日以来发生的种种离奇。
任越此刻仔细翻看着,忘记了屏风内的水温已是慢慢变凉。
深幽的目光专注的停留在书页上,乌黑的睫毛不时的闪动着,似乎是要透过这些字里行间,寻找出其中的联系和秘密。
都是夜间。
都是洗浴后,即将入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