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你当真不喜庭儿读书?”周氏见一双儿女出去,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唉!我何尝不想庭儿出人头地?想我温家几代,竟没出过一个读书人,我刚才那般说辞,也是为了激将庭儿。庭儿自幼聪慧,只是心中思虑太甚,致使每次应试,总是恍惚失常。”温守正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昏暗的煤油灯下。
金黄的炒蛋、简单的小菜、各式的红烧肉,热乎乎的白饭。
“再过些日子便进腊月了,醉仙楼生意繁忙,怕是忙年还要麻烦大哥、大嫂了。”温守正边吃边说着。
“三弟如此说,便是见外了,家中开销多是三弟受累,我们自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三弟放心即可。”温家老大媳妇王氏,向来为人敦厚质朴。
老大温守成虽有几分薄田,但却有三个孩子要养活,也只得勉强温饱,若非平日里温守正颇多接济,只怕日子也是捉襟见肘,难捱得很。
“大嫂说的极是,三弟放心,有我们几个在,你且尽管放心忙你的醉仙楼!”老二温守财是个赌鬼,平日里好吃懒做,到处鬼混,全凭着家人的接济。
时至今日,温守财也已过了而立之年,可依旧是光混一条!
温守正瞥了一眼二哥温守财,心说有你我才不放心呢!
“石头,过年你也没地方去,不如留下来一起热闹热闹吧!”周氏岔开了话题,转向一直默默吃饭的方大石。
“多谢婶子的好意,师父忙了一年,也该歇歇,我就不打扰了,还是帮着李掌柜看店好了,倒也自在。”方大石倒是实诚,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了。
“随便他吧!回头我弄几个菜,让庭儿给你送去下酒!”温守正拍了拍方大石宽厚的肩膀,这个徒弟跟着自己也有五年了,是个踏实勤奋的小伙子。
温柔抬眼看了方大石一眼,结实的身体,方方正正的一张国字脸,五官长得倒也端正。
方大石不经意的瞥见温柔瞧向自己的眼光,忽然面庞一红,赶忙低头,胡乱的塞了几口饭。
“四弟,过了年还去考童生吗?”饭桌上,温庭最不愿被提起的问题,还是被三姐温馨给抖出来了。
“我……”温庭顿了一顿,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狠狠塞了满口的饭菜。
温守正却是自顾低头吃饭,恍若未闻。
“依我看,这书不读也好,挣的几个辛苦钱,不说孝敬夫子,就是那层层的选拔考试,盘缠、考资、书籍、食宿……想想都够让人头大!再说最后能考取童生、秀才、举人……的,也是凤毛麟角!”老大温守成接过闺女的话,衬了一句。
“三叔是醉仙楼主厨,四弟何不跟着三叔学厨,起码手艺是实实在在的,即便挣不到大钱,日后也好有个营生!”二哥温善也应了一句。
“可是,我……”温庭倔强的昂起了头,一脸的不甘,薄薄的嘴唇微微的抽动着,放在桌下的左手暗自攥紧了拳头。
来年一定能考上的!
温庭在心里暗暗发着誓!
“三弟,还是让庭儿去念书吧,都念了这么些年了,荒废了可惜。”破天荒赌鬼温守财竟然替温庭说起了情。
“二哥,这事不用你操心!年前莫要再欠赌债,我就烧高香了!”温守正噎了他一句,倒是顶的温守财好生懊恼。
“就是就是,二叔您也老大不小了,也要做点正经事了!”温庭一见话锋转了,连忙插语。
“你个小兔崽子,我替你说情,你倒数落起我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温守财瞪了一眼温庭,大怒道。
温庭翻了翻眼皮,歪着脖子看向温守财,又扯出陈年旧事。
“对了二叔,半年前您还借了我俩铜板,说是去翻盘,旧债不过年,不知您啥时候还啊!”
这下温守财彻底不语了,冷哼一声,低头吃饭。
“爹,就让哥哥继续念书吧!要不,我来跟您学厨!”温柔的小手伸到桌下,轻轻拍了拍温庭的手。
温柔清楚的记得,前世的这一年,温守正狠心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便是让温庭弃文学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