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温守正一家四口心满意足,撑得步履蹒跚。
路过十里香酒坊时,却见一瘦高少年,怀中抱着个酒坛子,差点与温守正撞个满怀。
“也不看点路,德顺!”温守正皱着眉头。
“温大叔!”德顺有些惊喜,道:“真巧,正好要去找您嘞。”
“找我何事?”温守正摸了摸鼻子,一脸警惕道:“莫不是你爹又惦记我那后厨什么东西了?”
“嘿嘿,没有的事儿。这是我爹专门交代要给您送去的好酒!”德顺一笑起来,长眼睛的位置只剩两道细缝。
“殷老头会有这么好心?这酒没酸吧?”温守正狐疑的打量着酒坛。
殷德顺满脸的尴尬,勉强挤出个笑脸道:“哪能呢,我爹说快过年了,这是特意给您留的梅酒。”说罢,抱着酒坛又往上掇了掇
“嗯,酒还不错。你爹这个有进无出的老东西,成天在我那打秋风,这会儿总算有点人样了。”温守正凑近酒坛的泥封,闻了一下,满意道。
“不过,这坛子也忒小了点儿吧。”温守正忽然又不满意了。
殷德顺看着自己双手堪堪合围的坛子,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
“行了,别挪揄德顺这孩子了。”周氏看不过去了。
温守正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小子,给我送家里去!”
“爹,要不我来吧。”温庭卷了卷袖子,自告奋勇。
殷德顺看着温庭的干瘦胳膊,犹豫了一下:“这酒挺贵的,别打了糟蹋……”
“说什么呢!”温庭横眉怒目。
温守正叹了口气:“德顺还是你搬吧。”
“好嘞!”殷德顺答应的爽快,然后冲着温柔凑了过去,嘻嘻道:“温柔妹子,有日子不见了,可还好?”
“很好啊。”温柔面上笑靥如花,心中的寒意却是直透骨髓。
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名唤殷德顺,是咸阳十里香酒坊殷老板的儿子。生得一张巧嘴,和他爹殷富贵一般,最会见风使舵。
温柔清楚的记得,前世她和殷德顺自幼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父亲与殷富贵一个善厨,一个善酒,都是凭手艺吃饭,交情也算不俗。
倘若一切按前世的轨迹发展,年后,殷富贵便会带着殷德顺,三彩六礼,亲自上门来提亲。
温家堂屋之中,殷德顺跪倒在温守正夫妇面前,指天划地,发誓对温柔视若珍宝,不离不弃。
殷富贵也拍着胸膛应承,必将待温柔若亲女一般。
依着温守正的性子,多年的好兄弟,又白喝了人家那么多年酒,当年自然会一口应下。
前世,温守正凭借一身的厨艺,终进宫做了御厨,甚得圣眷。殷家也把酒坊开到了京城,借着温守正的名头,生意也愈发做的大了。自然,这门亲事也是催促得厉害,要一双孩子早日把亲成了。
当年京中,任越、盛尧山两位公子对温柔一往情深。温柔虽未嫁入殷家,但顾念有婚约在身,时刻谨言慎行、恪守妇道,纵是身边两位翩翩公子情深意重,却是丝毫不假辞色。
却不曾想,温家平地惊雷,温守正被奸人所害,诬陷毒害皇上,蒙受不白之冤,被下入天牢。
就是这一对狼心狗肺的父子,就此绝口不提迎娶成亲之事,更是将温家人视若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温柔犹记当日,父亲被下狱之后,温家在京城举目无亲,自己曾以为殷家会念及未来亲家的情意及温、殷两家数十年的交情,出面、出钱来帮父亲讨回公道。
岂料,面对温柔的苦苦哀求,殷家人俱都冷脸相向,无一人站出,更是恨不得极力撇清关系,甚至撕毁婚约,将温柔赶出殷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