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听得此言,久久不语,后当着陈总管的面,跪下给聂承岩认认真真磕了个头。陈总管见此情景,自是知道自家主子有心栽培,回转身跟那李大夫仔细交代,让他务必耐心认真的教。
每日清早,韩笑服伺聂承岩起身,吃过早饭喝过药,便去学医去了,到中午回来,再伺候聂承岩午饭小憩,下午便陪他在书房里,他阅卷宗或是与龙三议事,她在一旁自己读书。有时韩乐精神好,也闹着要当小大人,抱了本书在聂承岩身边看。
五日后,龙三告辞走了,韩笑有点舍不得,倒不是舍不得他,而是她想着龙三离开了,是不是主子便要带自己回云雾山了。可她这会学医术学得开心,唯恐回去了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但另一方面也担心着若是久久不归,主子和韩乐身体是否能撑得住,而云雾老人的药箱子,在她归后是否还能再给她背?
这一切又是聂承岩为她解决,他告诉她,不用急着上山,等她把基础学好了,再回去不迟,他保证云雾老人的药箱子一定会让她继续背。而他与韩乐的病,在他们下山后的第六日,薛松到访,诊脉之后,道药方药丹均可不变,之后他每隔三日会来一趟,直到聂承岩等回山上为止。
韩笑这一下仿佛置身无忧世界,她每日认真学习,之前几年累积的那些知识,很多一知半解,现下由最基础学起,一下都明白过来,那李大夫对她的悟性和天赋也深感惊讶,虽对女儿家学医不解,但碍于城主大人的面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尽心尽力的教便是。
就这样很快一个月过去,陈总管带着韩笑上街,到了匠器铺子,让师傅们给韩笑打一套刀器针具,定制个药箱子。韩笑没料到会是这等好事,激动的都有些发抖。师傅们有些惊讶,但上门生意就是银子,于是也不多问,量了韩笑的手长手宽和身高,让她掂了掂臂力手劲,便算接下了这活。
韩笑那天兴奋的直打转,一个劲的确认自己是快有药箱子了吧,弄得聂承岩烦了,命她到花园墙角罚站,韩乐个子小小,却很是仗义,楞是求着霍起阳搬个椅子把自己运过去陪姐姐。两姐弟窝在那角落里,吱吱喳喳的聊个不停。
陈总管立在聂承岩身边伺候着笔墨,远远看着花园里的那两个兴奋的孩子,着实是有些担心:“主子,韩姑娘年纪小,又是女儿家,让她这么学医术,合适吗?她虽有天赋,但终究是做不了大夫的。”
“她是我的奴婢,怎么会去做大夫?”聂承岩正写信,闻言头也不抬的回道。
“那……”陈总管很不解,如今这般架式,可不就是在栽培大夫吗?
聂承岩写完最后一笔,这才抬眼看了眼花园,在那里,韩笑正开心的跟韩乐说着医书上的有趣内容。聂承岩看着看着,竟有些移不开眼睛。半晌回过神来,握住桌上的那个装着红豆耳坠的小袋,低声道:“便当是我让她置身险境的补偿吧。”
五日后,韩笑正准备跟着陈总管去取她的药箱子,门仆却来报说有客来访,找的是韩笑韩姑娘。韩笑出门一看,来者道寻她的人在那马车上,韩笑走过去,吃了一惊:“穆小将军。”
来的正是穆远,他面色尚可,人是比那日在山上所见精神了许多。见到韩笑,微微一笑,道那日受韩笑鼓励度过死劫,便一直挂念,希望能有机会好好道谢。
韩笑听了连连摆手:“不,不,是穆小将军意志过人,韩笑不敢居功。”穆远爽朗一笑,问了问韩笑近况,见韩笑一直看他的手腕,便大方的递了过去:“未来的韩大夫,是想替在下诊脉吗?我的毒和伤可全好了,只需再静养调理便可。”
韩笑乐了,老实不客气的摸了他的脉,与当日一比,的确是大不相同,韩笑又问了云雾老人给他开的药方子,认真记下了。穆远看着她笑:“韩姑娘如此努力,他日定会有所成就。”
韩笑摇头:“虽然主子对我这般好,给我研习的机会,可我是女儿家,又是奴婢,要想当大夫,是断不可能。”
“韩姑娘,我军中有言,能杀敌的兵,便是好兵。若是能有一身医术,心怀慈悲,治病救人,那不就是大夫吗?这与是否女儿家,与是否为人奴婢,又有何干系?”
韩笑有些愣,那穆远又道:“当日你所言救我一命,今日我便与你立个约如何?”
“何约?”
穆远举举自己的断臂:“日后我必以一臂一身,杀敌卫国,以断臂将军耀威天下,再相见时,希望韩姑娘也排除万难,成就神医之名,救治天下疑难杂症。”
韩笑望着他的眼睛,那里的豪情万千令她胸中激荡,竟不觉的用力点头:“嗯,我一定努力,穆小将军,我一定努力。”
穆远伸出左臂,与她击掌为誓,两人相视一笑。穆远掏出一张纸和一个刻着穆远二字的玉牌:“这是我的信物,还有我穆府的地址。日后若有任何需要相助之事,可来寻我。”韩笑接过,穆远握了握她的手,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告辞离去。
韩笑看着他的马车远去,心里想着他们相隔遥远,怕是无缘再见。不多久,韩笑跟着陈总管到了匠器铺子,取到了做好的刀器针具,还有一个崭新崭新的医药箱子,韩笑抚着那箱子,竟当着众人落下泪来。她谢过匠器师傅,又谢过陈总管,她对自己说,穆小将军说的没错,能治命救人的,便是大夫。她是女儿家,是个奴婢,又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