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淡淡的奶香和体香混合的味道,陆蘅抬步走进去时,只是停在屏风外头,“寻本王来,时有何要事?”
如若不是看在她产子虚弱,陆蘅绝不会踏入西厢。
宛平和一干伺候的丫鬟抱了孩子去侧屋,一时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郎,你过来看看我可好?”徐娘子娇嫩嫩、柔怜怜的声音传来,再配上她妩媚楚楚的姿态,只怕这世间男人没有几个能抵得住。
“观情形,你休养得好多了,如此,本王便教人着手准备动身事宜。皇上在大明宫里已经拟好册封诏书,现如今你有皇子傍身,日后升迁指日可待。”
一阵逼仄的沉默之后,只闻揪心的裂帛之音从里面传来。
身着淡黄色锦襦的女子乌发散着,赤脚走到他面前,尽管苍白却美艳依然的脸容上,一行清泪滑到唇边,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质问,“你既然无心于我,又为何…为何你当初要带我离开凤凰谷!”
陆蘅俯身望着她,粗粝的指端抹去那一滴泪水,“可后来,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选择了不回去。”
徐怜咬着唇,想要去握他的手,便被他冷淡地避开了。
“陆郎应该是知道,凤凰谷迷踪,可出不可进。何况自见君第一面伊始,我便认定了你,再也逃不过…但陆郎为何如此狠心薄情,竟将那晚伽罗湖之事,都忘了干净!”
徐怜纤柔的身子,如风中轻颤的花,依着屏风不住地颤抖。
往事翻覆,似乎又回到三年前,还是大将军的陆蘅率部下在东海上迷路,误入凤凰谷的那天。
东海多迷山,山中有谷名为凤凰。
凤凰谷为上古遗族,世代祖居,族中神女掌事,各个美貌绝色。
机缘巧合下,每隔数年,祭婆便会出谷寻觅人才俱佳的男子回谷借种,直到生下女儿为止,再潜放出谷。
而兰沧王陆蘅,就是在神女祭祀的当日,误打误撞入了迷谷。
凤凰谷历经数百年,分为两支脉,一为医脉,精通岐黄之术,一脉为蛊脉,精通种蛊解毒之术。
两脉分生,从无交集,只是每隔二十年,两脉皆要选出神女,交替掌理全族事务。
神女为刚满二八的处子,乃是族脉中样貌能力最为出众的女子。
当年,徐怜就是蛊脉中选出的神女,而陆蘅被祭婆看中,下了催欢散,依照祖训在伽罗湖畔共赴巫山。
岂料,当徐怜柔情蜜意,怀着少女萌动的芳心踏入伽罗湖时,陆蘅仍在催欢散的药力下苦苦隐忍。
情况很是异样。
她受过教导,对于男女之事懵懂,何况十几年来,从未见过比眼前人更优秀俊美的男子,如何令她不心动?
但就在将要欢好之时,他却猛地将自己制住,捆绑于马背上,率部下杀出了凤凰谷。
徐怜无比惊慌之余,更见他忍耐力惊人,竟能在催欢散的药力下突出重围!
而后一把山火烧毁了凤凰谷百里山木药草,徐怜身为人质,也无法再回谷中。
但出谷后不久,陆蘅却对她态度大变,再没有碰过一根指头。
然后,自己便被皇上看中…
陆蘅冷沉的话,将她从无尽的回忆中唤醒,“若没有一个结果,你可是不甘心?”
徐怜听不懂他的意思,却是本能地点头,“那晚时候,陆郎分明对我有情,为何会忽然就变心了…”
陆蘅凤眸将她锁住,出乎意料地,一把扯掉她右肩上的衣物,露出凝脂一片。
而蝴蝶骨上,赫然是一朵合欢花刺青。
合欢花,乃是蛊脉图腾,神女需要印刻在蝴蝶骨上,为身份象征。
她圆睁着一双迷茫的眼,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让她爱到刻骨的男人。
陆蘅的眼中忽有一丝缱绻迷离一闪即逝,他指尖靠近,却并不触碰。
仿佛那朵合欢花,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当晚伽罗湖,本王所遇见的女子的身上,不是合欢,而是一朵刺兰,本王是将你错认成了她,才带出了凤凰谷。”
陆蘅对人面目分辨不清,但那种馨香柔软和刺青,他却记得分明。
处在震惊中的徐怜,万念俱灰,颤抖的不可抑制,“陆郎是说…当晚在我之前,还有人去过伽罗湖?…不可能…那里,只有神女才能入内…”
陆蘅不带一丝情感地将她衣衫拉上去,“后来本王才探听出,刺兰为医脉印记。”
医脉蛊脉世代不相通!
只是,因为他的一时情迷意乱,竟然抓错了人。
已然三年,他不记得面貌,不记得样子,钉在身体里的骨钉还有一枚未取出,而四处打探没有头绪,并非凤凰谷之物。
所有的一切,都彻底失去了线索。
后来清远遇见了怀庆堂的薛大夫,道是骨钉为友人赠予,又是男儿身,和凤凰谷无法关联。
那个柔白皎洁的女体,就成了每月的噩梦,阴魂不散。
绝望地捂住脸,徐怜顺着屏风滑落在地,一声声呜咽。
这教她如何接受残酷的真相…
“起来吧,养好身子,安心回大明宫做你的妃嫔,享受不尽的荣华宠爱。”陆蘅伸手去扶她,就在这当口上,门,从外面轻轻敲响。
薛妙妙和往常一样,提着药箱,一身棉衣,推开门,就看到了里面衣衫不整的两个人。
一个冷面,一个梨花带雨。
看到了如此香艳…的场面。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连忙想要带上门出去,却被陆蘅一伸臂,插、在了两道门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