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前,实验室的同学们聚餐,汤学长请客,正好黄晓凌去会见男朋友了,为凑满一桌,他喊来了周必然,也想借此机会道歉,为的是上次食堂发生的闹剧。
地方还是选在最初那家吃水煮鱼的餐馆,但意境远胜于那会,毕竟在夏天的夜晚,几个尚为年轻的好友,一边吃涮锅,一边喝冰啤酒,高谈阔论,意气风发,顷刻间感觉到生命至美不过如此。
汤学长在热气腾腾的鱼锅后起身,端着啤酒,向周必然赔不是:“上次那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害得大家闹了笑话,回去后闭门思过,很长一段时间内无颜再见学弟和学妹,当真惭愧,趁今天面对面的好机会,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周学弟,对不起。”
周必然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筷子上还夹了一片薄薄的鱼,笑道:“你不提这事,我早忘记了。”
“周学弟就是大气。”汤学长将啤酒一饮而尽。
周必然也喝了一杯。
星星学姐善解人意,此刻开口说了一番公道话:“其实晓凌的事情不能全怪周学弟,感情这回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周学弟这边没有意思,干脆利落地拒绝,趁早了断也好。”
赵学姐语重心长地说:“周必然,你人不坏,怎么嘴巴不饶人呢?拒绝人家可以,但要讲究方式,多少应该婉约一些,尤其是晓凌那样脸皮薄的女孩。”
周必然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挑了挑眉,说道:“说真的,我没料到她那么脆弱,大概是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不知道她的脾性是这样。”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明白周必然话里的意思,他从头至尾就没多看黄晓凌一眼,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过,难怪说话没轻没重的,但真要归咎于是谁的错,也说不好。
这时候,柏子仁开口了:“幸好黄晓凌已经想开了。”
他们一听这话又放心了,罗学姐还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是啊,晓凌最近神采飞扬,恨不得全世界人知道她找了新的男朋友,和孤家寡人的周学弟形成鲜明对比,真没想到啊,这一句最后输的竟然是男人。”
周必然苦笑,举杯敬了学姐,谢谢她为自己说话,要知道自从和黄晓凌闹出矛盾后,他没少被各个系的女生指摘,大家都同情女方,对他无比奚落,时间长了,他也有些苦闷。
这个话题被带过去,汤学长很快追问星星学姐的新婚生活如何,又多嘴地问柏子仁和男朋友进展到哪一步了。
赵学姐轻咳,很仗义地帮学妹回击:“老汤,你一个男人问人家的闺中秘密干嘛?”
柏子仁赶紧说:“我们没有住在一起。”
这回连赵学姐都小小的一愣,问道:“周末也不去他家?”
“没有。”
罗学姐赞许道:“对,这才叫有风骨,婚前不能让他碰一根手指头。”
柏子仁眼看话题收不住了,低头吃碗里的东西。
坐在旁边的周必然淡淡地问了一句:“暑假呢?你们准备出去玩吗?”
“不,他要去集山县教书,前后一个半月时间,回来大概也是八月底了。”
“啊?那不是很久不能见面了吗?”星星学姐听了有点心疼,“你们还在热恋,这样多可怜。”
柏子仁不语,提起这个事实她也心塞,近两个月的时间不能见面……
“为什么不一起去?”
柏子仁一怔,抬头看周必然,有些纳闷。
周必然似乎有些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敷衍地圆了回来:“我的意思是,集山县的风光不错,路途不算很远,你可以去那边玩几天,顺便看看男朋友。”
“可是他要工作,我去会打扰到他。”
几个人纷纷摇头,都说她多虑了,人又不是机器,二十四小时都要开工,总得有休息的时候,难道忙到连女朋友都顾不上了?程老师看上去也不是那种会冷落美人的男人啊。
柏子仁因此陷入了沉思。
后面的一段日子可谓是非常忙碌,上交论文,迎接考试,还要帮导师打杂,尽管有程静泊时不时地送零食过来,柏子仁还是瘦了一圈,等结束考试的那一天,程静泊重新见到自己的未婚妻,无奈地一笑:“之前都白养了。”
“大不了从今天开始吃回来。”柏子仁很有信心。
程静泊手掌覆盖在她头顶,忽然轻轻一拍,问道:“头发多久没剪了?”
“三个月了。”
“难怪,额前多了这么多细碎的小头发。”
柏子仁拿出小镜子一看,果然如他所说的。
“我帮你修理一下。”
“你会剪头发?”
“水平很业余,但对付你够了。”
他说完带她去三楼办公室,并找出角落里的一套剪发工具,拿出来后,她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什么都有,包括宽大的剪发围布,几把家用型的美发剪和不同类型的梳子。
柏子仁被安置在一张沙发椅上,程静泊给她的脖子系上围布,散开她的长发,用手指分了分,然后持剪刀削薄了她比较厚重的头发,修齐了马尾的部分,再清理细碎的小头发。
他一言不发,做事认真,但她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以前帮人剪过头发?”
“帮妹妹剪过。”
柏子仁停顿了一下,又问:“为什么不带她去理发店?”
“因为她当时海鲜过敏,脸上起了红疹,躲在家里不肯见人,头发又厚又长,我只好帮她剪了。”
“你对你妹妹真好。”
他刚弯下腰,打量她额前的细发,修长的手指缓缓拨了拨,清亮的眼眸恰好对上她的,似在研究她的一切,听到这句话,解释说:“因为她和我有血缘关系。”
一句话打消了柏子仁潜藏在心底的醋意,她大大方方地问:“除此之外呢,你还为她做过什么?”
“一般兄长会做的,像是帮她写作业,仿照父母的签名,给她买喜欢的冰激凌吃,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上礼物,平时有什么请求不能推托,她一闯祸就得及时去收拾烂摊子。”
柏子仁安静地听他说完,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同时也说出了心声:“真可惜,我没有大哥。”
“幸好你没有。”他语气平和地接话。
“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掸了掸她围布上的碎发,将她两侧的长发拨至肩头,收回手的时候,手指不经意地滑过她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