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突然亮起,照亮了房间中的黑暗。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正弯腰在穿鞋,然后我先是看到面前的地面上有丝丝的水迹,随即,我嗅到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面涌来,接着,我抬头看时,立刻被面前的场景惊得愣住了。
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面前所站着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再者,我更是无法知道他在我的床前已经站了多久了。
他全身上下全部都是湿漉漉的,裤脚和衣服的边角都在往下滴着水,那水里混着血迹,使得那水的颜色发黑发黄,视线从他的双脚向上移过去,你首先看到他脚上穿着一双破袜子,那袜子是蓝色的,现在已经变成了丝丝缕缕的状态,从那袜子破损的情状,以及那破洞里面透出的皮肉外翻的伤口,可以想象到,在此之前,这个人定然是在一片尖角遍布的砾石堆里面奔跑过,由于夜色黑暗,再加上慌不择路,他的脚上被划破了很多伤口,而他所穿的那双袜子也自然地破损了。
当时,我发现那双脚一直在哆嗦和抖动着,似乎非常寒冷的样子。我顺着他的双脚继续往上看,发现他袜子往上,裤脚下面露出的一小截腿上的皮肉,已经变成了青红的颜色,那皮肉上面遍布着黄白色的脓疮,有些脓疮已经破裂,正在流着混着血丝的黄色脓液。我可以确信,当时我所嗅到的那股恶臭的气味,就是来自这些脓疮和脓液。
从裤脚往上,是一条黑色的裤子,那裤子湿湿地粘在两腿之上,里面透出一片凹凸不平的感觉,那样子让人一眼望去,就好像那个人的腿上布满了成片的肉瘤子一般,形象很是让人头皮发麻,裤子再往上去,是一件很普通的黑色的衣衫,衣服血迹淋漓,同样是湿湿地贴在身上,但是由于衣服的料子比较厚实,还看不出里面的状况。此时,那人的两手自然垂在了身侧,从袖口伸出的两手,其中一只手,已经几乎只剩下一片百花花的骨头了,上面只有一些未断的筋条连着骨节,另外一只手,情状稍微好一点,但是手掌的皮肉也已经都脱落地差不多,只剩下手背上一片血淋淋的皮肉了。
除了这些,再去看那个人的脸部,赫然发现那是一张无比恐怖的腐肉鬼脸,一边是脓疮遍布,血肉淋漓,连眼睛都看不清楚的馒头腐肉脸,一边却是森森的白骨骷髅脸,甚至连头顶的头发都是一半有一半没有的,整体的形象,就好不是一具变异的僵尸一般,让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可以想象,大半夜的时候,睡在陌生的宾馆之中,开灯之后,突然看到床边站着这么一个东西,人的心情会是怎样的惊悚和紧张。
当时,我几乎是本能地张大嘴巴,想要尖叫出来,但是,与此同时,我却又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控制住了自己的这声尖叫,这种强行的抑制状态,就好比你本来要打一个喷嚏,但是却活生生止住了一般,会让你憋得极为难过和痛苦,眼泪都有可能因为这份痛苦而哗啦啦流一地。
我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在原地怔怔地呆立了好久的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期间,面前的那具躯体缓缓地向我的身上倒了过来,我想要躲开,可是却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实在是因为事发太过突然,我的神经产生了本能的惊悚麻痹反应,人瘫了。
当时,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大坨烂肉,夹杂着淋漓的血水,在我的视线中越放越发,臭气越来越浓重……
不过,也就在我以为那东西马上要劈头盖脸,把我砸个满身是水的时候,突然间,一阵清风在我身侧飘起,随即一个身影突然插身站在了我的面前,帮我挡住了那坨腐肉,然后,待我镇定下来,伸头往前面看的时候,这才发现那团腐肉已经四平八叉躺在了地板上,身下渗下了一大滩的血水,腥臭之气更加浓重,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个是谁?”
帮我挡住那团腐肉的人,自然就是爷爷了。此时爷爷正端着旱烟袋,一边抽着,一边皱眉看着地上的东西,满心疑惑的神情。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廖伟,他居然没死,不过,现在看来他其实离死也已经不远了。”我喘了口气,皱眉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廖伟,心里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我注意到他脚上的袜子已经破损了,这就说明他体内寄生的尸魇王虫和吞噬的腐肉蛊,很有可能都已经逃脱了。而对于吃魔人来说,一旦失去了这些寄体,他们的生命力就会瞬间丧失大半,呈现濒临死亡的状态,这种状态下的吃魔人少有几个能够活下来的。就算有些能够活下来的,最终也大多成了废人,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体内寄生的那些东西,天生带着极强的毒性,这些毒性,在那些寄体存在的时候,由于寄体自身会分泌一些解毒物质对抗毒性,所以,这些毒性对吃魔人的伤害不大,而一旦这些寄体逃脱了,那么这些寄体留下的毒性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