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的大雨,逼得岑二爷也学会了下厨。他的手艺虽比不上林氏,但做出的食物,已从最初的难以下咽,到勉强能入口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自认无所不能的岑二爷,对于自己不擅厨艺一事耿耿于怀,觉得这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败笔。
岑二爷虽是资深书生,但却丝毫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想法。尤其是如今为一大家子准备吃食的任务,都落在了他和爱妻林氏身上。因他的不擅厨艺,使得妻子负担很重。
这让专注宠妻一生的岑二爷很是心疼和自责。为了替妻子减轻负担,同时证明自己不是厨艺白痴。岑二爷卯足劲,和厨房对上了。颇有做不出可口佳肴,就不出厨房的架势。
清明之后,便是谷雨。
今年的谷雨,雨下得尤其大。天河中的水,仿佛都在这一日,约好结伴,倾盆而下人间,落到了安坪镇附近这一方小天地。
镇东的军营被倾泻的山洪冲毁,冯家为六皇子训练的八千精兵,有五百多人因没有及时撤离,死在了洪水之中。
还有一千多名兵士,伤情轻重不一。他们有的被洪水中夹裹的流石击伤;有的不会游泳,沉溺在洪水之下,后来虽被救活,但胸腹中因进水过多,依旧不可避免地负了伤。
若不是靖翎先生当机立断,舍下安坪镇这个大本营,指挥着jūn_duì 险之又险地撤离出去。这八千精兵,包括靖翎先生、冯岐等谋士将领,都要葬身洪水之中。
在无情强大的天灾面前,人力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镇西因那堵隔断镇东和镇西的高墙,把洪水隔留在了镇东,倒没怎么受洪水的侵袭。
只是镇西一大半的街道,积水都蔓延到了成人膝盖处。因为jūn_duì 的撤离,镇西那些外来商户和客旅等,以及本地的一些富户,都惶惶然拖家带口,逃一般离开了镇西。
此时,镇上所有铺子都关门了。
安坪镇上一些当地平民,也都集体搬到了外面亲戚家中,以避越来越深的洪水。
不过短短七八日间,整个安坪镇上的人,几乎全部都搬走了。
席卷镇东的山洪不断泛滥,终于冲破了高墙,把整个安坪镇吞没了。镇上所有的房屋,有六成完全被水淹没,三成被水淹了一半,只余一成地势较高的,还没有受到洪水的侵害。
明明该是春和日丽、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的三四月份,安坪镇及它周边的几个村庄,却都浸泡于泥黄的漫漫洪水之中,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之下。
许多家庭都在洪水中破裂了,无数乡民死在了洪水下。
就连金田村这个坐落在半山腰,不过百户家庭左右的小村庄,也有十几户人家运气差,于睡梦中被从山上倾泻而下的泥石流,冲垮淹盖了房屋,全部归西。
还有七八户地势较低、靠近山脚下的人家,屋子都被洪水吞噬,不过所有人都及时逃到了山上,无人伤亡,只是损失了家财和食物。
因为山体滑坡,山峰倾垮,阻断了从金田村山脚下去安坪镇的道路,以致金田村和它底下的桃林村,还幸存下来的那三百多人,想逃离洪水的魔掌,也没有门路和机会,只得全部滞留在半山腰中。
金田村还好,本来房屋大多都建在半山腰,基本都完好地保留了下来,临近处于山脚下桃林村的那七八户没了房屋的村民,都寄居到山上的其他村户人家里。
而几乎都处于山脚下一片平原上的桃林村的人家,全都悲剧了。所有房屋全部被洪水淹没不说,还有不少乡民丢了命。便是幸运地躲开了洪水的那近一百号村民,不止全部都没了家,几乎都有至亲死在洪水中。就连他们自己,十个中有四五个,都感染了伤寒疫症。
因为疫症太吓人,每次出现,都会死人无数。史书有云,从前一个村子中出现过几名患有疫症的人,因没有被及时处理,使得疫症蔓延到全村,不久后便害死了整个村庄的人
因而桃林村的那近一百号人,虽约一半都只是疫症初期症状,只要及时医治,不会传染,也不会致命。但普通乡民不知道这个,他们怕被传染以致丢命,村长出动了村里所有人,把桃林村那些人都远远赶到金田村的后山,让他们自生自灭。
村长和村里德高望重的族老们,还安排了一支由村民自发组织起来的巡卫队,每日不分白天黑夜地在金田村附近巡守。
一旦发现有桃林的村民不死心,想偷入金田村,不问缘由,直接打死,或者把他们绑了丢到后山。
起初,桃林村没有染病又比较怕死的十几个健壮的青壮年,不想和其他人一起被困后山等死,曾偷偷摸到金田村,但还没有躲好,便村民发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被巡卫队的乡民打断腿,丢到了后山以儆效尤。
经过这杀鸡儆猴后,桃林村的村民都不敢再往金田村来,在岑家的帮助下,慢慢结伴在后山落了户。
他们分成了两队,没有染病的那一队,用逃命时从家中带出的斧头、镰刀、锄头等,砍伐下一些树枝,沿着枝繁叶茂的大树搭了木屋住。又趁着一日之中雨较小时,出去打猎,挖野菜,找野果,网鱼果腹。另一队已染了病的,都自发地住到了后山一个被金田村村民用于祭祀的空旷大山洞里,避开亲人,躺着等死。
其实,桃林村最早被水淹,那近一百号人逃出来,求着金田村的村民收留他们那时,岑二娘一家倒是有心收留他们,可被村长和村里第一大姓金家的老族长和几位族老严词喝骂、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