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愤怒很快又被恐惧压了下去。
当周远达发现自己被吊在半空,那晃来晃去就是不着地的失重感,令他愈发惶恐。他咳了几下,喉中溢出腥甜,用求饶呼痛时几乎已被他吼破的嘶哑嗓音,尖声惊叫了两下。还想再说什么,都只能张动嘴巴,发不出声。他只得调动全身力气,拼命地扭动着,想挣脱麻袋出来,可惜未能成事。
岑大郎和赵镖师酣畅淋漓地出了一口恶气,感觉周远达被他们打得去了半条命,不远处又有人来,也不念栈,两人迅疾地爬上桐树,猫着腰,踩着一户人家的院墙,绕到了闻声进跑巷子的那两名路人的身后,在那两人望着扭来扭去发出闷声的麻袋惊叫时,岑大郎和赵镖师已施施然从他们身后落下,混在人群中,穿过越聚越多的行人,出去外面包子摊铺又买了两大袋包子,边走边吃,朝香林街的分局走去。
岑大郎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和父母弟妹分享他怒揍渣滓的舒畅愉悦心情了。
返回分局的途中,赵镖师便问岑大郎,需不需要聘请护卫,并毛遂自荐,吹嘘他打架、护主、刺探消息,无一不精,念书识字,更是不在话下。极力劝说岑大郎,切莫错过如他这般的人才,岑家聘请他一个,至少顶三儿。若岑大郎聘用了他,往后不止有人陪他干各种坏事,还可至少省下两份工钱,因为他还能充当问路问消息的小厮和伴读书童。简直是镇宅出行必备之良品
岑大郎想想,确实如此,这赵镖师委实是个人才。就冲他这死人都能说活的口才,和坑人打架时与他的默契,就值得一用。便问他:“若聘用你,不知一年工钱几何”
毕竟,经过一番劫难,他们家的存银也不多了。如今岑家还没进项,能省得省呀,不然回去妹子又要揪着他耳朵说他败家了。之前他们一家从淮州府城出来,经过盛产铜铁矿的容州时,他问父亲要银子,买了几样价值不菲的兵器,回去就被妹子训了个狗血淋头
赵镖师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说:“不多,就一百两而已。”
岑大郎沉眉:“昨日我父亲向分局当地的镖师们打听过了,在安坪镇,那些富商聘请入山的护卫,一年也不过才五十两。赵镖师你可真敢开价”
赵镖师眯缝着眼笑:“嘿嘿,我和那些护卫不一样,我能打能闯,能探消息还能书写,这样完美的全面型人才,价格自然要高些。再说,我得挣钱娶媳妇,往后还得养孩子、养媳妇、养家呢,银子少了怎么行况,岑家也不缺这点儿银子,大少你就不要和我斤斤计较这些蝇头小利了。”
岑大少嫌弃地上下打量赵镖师一眼,哼了哼:“你都一把年纪了”
赵镖师跳脚:“喂喂我才不过十九,风华正茂呢大少你这鄙视嫌弃的眼神是何意”
“不过是大龄老光棍一个”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弘威镖局分局的大门口,岑大少不再理会赵镖师,径直往里走,嗤笑道:“混到这年纪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不值一百两一年。”
岑大郎心想:这赵樾看上去一表人才,又会说话讨人喜欢,还文武皆修,他在弘威镖局走镖,一年也能挣上不少银两。可为何他都十九了还未娶亲
他的言谈举止,偶尔透露出养尊处优的痕迹。虽然他已经尽力把自己往粗人方向打造,可说话行动间,难免会露出一星半点儿。还有他的口音,字正腔圆的官话中偶尔夹杂一两句东南一带的地方口音另外,他一直没有提及他的出身和家人,这背后肯定有隐情。他可不想请个麻烦入门,虽然这赵樾颇得他意。
赵樾见岑大郎甩下他,不再提聘用一事,他嘴角微勾:这岑大少感情方才听他说那么多,还问他工钱,给他希望,原来都是在消遣他。不过,他想甩下他,可没那么容易。sjgsf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