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岑二娘与父母兄弟用过早膳,带上昨日与家人商讨好出行要置办的物件清单,又戴了顶帷帽,在玉墨、立柏和疏影的陪同下,出门置办行仪。
玉墨和立柏并肩坐在马车外,驾驶着昨日新购的宽敞舒适的马车,载着岑二娘和疏影从核桃胡同出来,穿过桃树胡同和景杨大街,直奔各种商铺鳞次栉比、宽阔整洁的宜安大街。
岑二娘一行人驶入宜安大街时,时间刚好到巳正上午十点时分,宜安大街上车来人往。因大街两边并无小贩叫卖,虽热闹,但并不喧嚷和拥挤。来往的行人和车马,都规规矩矩地按着既定的轨道行驶,一派井然有序的模样。
岑二娘掀开帷帽上垂落的细纱,透过车厢上的雕花窗口,睁大一双湛然有神的明眸,好奇地瞅着街道两边的商铺和穿着各异的来往行人,以及或豪华或简朴的马车,整个人总算褪去因管家硬逼自己塑养出来的老练沉稳,两颊酒窝若隐若现,浑身上下透着愉悦欣然。
这宜安大街从前岑二娘随家里护卫来过一两次,但这都是将近三年前的事儿了。
如今,宜安大街上不少铺面都加高了一层,有的甚至加高了两层,这些大多是酒肆和客旅之家,处处彰显着非同一般的气派。
“这宜安街,似是变了不少。”岑二娘与车厢内另一头同样扒着车窗,看得眼睛眨也不眨的疏影道:“比之三年前,更大气有序。几乎可同东城的东弘大街相比肩。”
“确实。”疏影观察了来往的车马,发现几家眼熟的马车,便兴致勃勃与岑二娘道:“姑娘,方才我还看到高家、冯家、杨家和柳家的马车驶过,还有岑家东府、南府庶房的马车。这几年咱们没来宜安大街转悠过,都不知如今东城内的官宦世家们,都爱朝这儿聚了。”
“我也瞧见了。不过,大多是庶出的门户。”岑二娘不以为然道:“几乎不见那些嫡支正房的大家。说到底,真正有身份的人家,还是不会往这儿跑。”
“姑娘”疏影期期艾艾道:“您在介意身份吗莫非,您后悔了”
“我不悔”岑二娘神采飞扬地坚定道:“在西府,我们二房也是庶出,若不是嫡出的大房无法支应门户,祖父,不,岑三老爷要依靠父亲为他争光,我们的日子不定有多凄惨”
“饶是父亲那般出色,那些大家族嫡出的夫人小姐们,也鲜少有正眼瞧我们的。哪次我和母亲去参加聚会,不是被人指指点点、冷嘲热讽,就是被人晾在一边。就连大兄和三弟,在外行走,也大多与庶子打交道。还不是因为嫡出的少爷们瞧不上他们。”
“脱离岑家,自立门户,让我们一家摆脱了庶房的阴影,我心里不知多轻松哪怕成了平民,无法跻身贵圈,我亦无悔世家贵胄里的那些个阴谋算计,我见得多,也厌烦得紧。”
“住进核桃胡同,不见讨人厌的岑三老爷夫妇,还有私德不修、一个刻薄一个荒唐的大房夫妻,远离阴私算计,我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所以,疏影姐,你不必担忧我。”
疏影见岑二娘对自己敞开心扉,看她一脸闲适舒畅,知她不是在哄自己,便彻底放心:“如此便好。我和兄长,自离开西府,无时无刻不牵挂着您。见您这般,我们也为您欢喜。”
“姑娘,您仁慈纯善,以后会有福报,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疏影握着岑二娘葱白嫩暖的小手,郑重其事道:“从前,我和太太去济昌寺和福德寺给您求过签,也专门请两位德高望重的主持为您批过命。他们都说您命好,命格十分贵重。早年虽有小磨难,但总归会一生顺遂无忧、福泽绵厚。好日子,都还在后头呢”
“姑娘,您去了安坪镇后,也要时时写信与我,我总得知晓您过得好,才能安心。您要是三五年都不回弘安府,待我往后得了空闲,与兄长一道去探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