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不悦地目送冯氏离去,心里把她骂个半死。她与冯氏婆媳多年,还不知她那点儿小心思
柳氏房牙所那年纪轻轻的三管事柳从知,谦恭地朝高氏拱拱手行礼,“三老太太,这二位便是此次欲买下您铺子的主顾,淮州府清安县安家三少及其家仆霍大管事。”
“霍管事觉着您开的价,实在高了些。所以想问问您,这价钱,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安三少和霍管事,也是诚心想买您的铺子,前儿才大老远地从淮州府那边,运了皮货来弘安府倒卖。刚进城得到您那两铺子要转卖的消息,就拜托我携他们登门与您议价。您看这价钱”
高氏将目光放到那对主仆身上,待看到买方家那个十五六岁、唇红齿白的俊朗少东家,心中颇为愉悦:年轻人好呀年轻人好糊弄。
“这价钱,自然好商量。只是,安三公子看起来颇为年少”她摆出一张最慈祥最和气的笑脸,问那俊俏少年,“敢问年方几何要知道,我那西横街的两个铺子,可值不少银子。不知,小公子你,可否做得了主”
安三少天真烂漫地笑着回道:“小子今年虚岁十七,虽年纪不大,然在家中,却是个能做主的。老太太您不必担心。”
“才十七呀。如此年少便当家做主了,安三公子真是少年俊杰我家里那两个不成器的孙儿,与小公子你年岁相近,却还只知胡闹浑玩。”
“老太太谬赞了。”少年俊杰安三少很害羞地红了脸,垂首低声道:“小子愚钝,念书不能。偏生我父母只得了我一个孩儿,家中偌大的产业也缺人打理。双亲无法,怕我日后败光了家产,所以才派霍叔带我出来做生意,长长见识。不怕您笑,我这也是第一次出门”
那看起来已过半百的老管事霍叔,听到此处,不赞成地出声阻止安三少继续自曝其短,“三少爷请慎言”
安三少被霍叔打断,沮丧着低头“嗯”了一声。他半低着头瘪嘴,还偷偷嫌弃地瞪了霍叔一眼。
由于他低头低得恰到好处,脸又是正对着高氏的。于是,安三少与霍管事的这一番你来我往,都被高氏收入眼帘。她垂眸自袖袋里抽出一张绣着兰花的金边丝帕,摆出擦嘴角茶渍的姿势,其实是在遮挡那唇角再也掩饰不住的上扬的弧度。
高氏此时满心欢喜:好一个稚嫩公子与奴大欺主的老管事若把握得好,先出言挑拨了这二人的关系,让那小公子不再听老管事的劝。然后,再哄那小公子按照她的意思走,也不是不可能。
“安三公子”高氏慈眉善目地笑语道:“你身边这位霍管事,一看就是包罗万事的能人。有他在你身边帮衬,小公子你不知会省去多少麻烦瞧这霍管事这样,想必在你家中,也是很得令尊令堂的倚重。”
安三少闻言,立马摆出一张不忿的孩子气嘴脸,大声哼哼道:“哼不过是个啰嗦的老头子也不知老太太您和父亲母亲,为何都看重他”
“少爷”霍管事果然被安三少激怒,“老朽好歹也在安家待了二十余栽,跟着老爷太太走南闯北,不说见多识广,起码也经多了世事,积累了经验。”
“你如此说话,也不想想,这趟出来,因你年少无知,固执己见,不听我的劝,害得咱们吃了多少亏”
高氏两眼冒光地看着安三少气得跳脚,也不顾是在别人家做客,当场指霍管事沉肃的脸,大喝道:“少爷我不过是买错了几匹布,折了万八千儿的碎银罢了,也值得你这样念叨安家有的是银子给本少爷花,你操哪门子的闲心你若看不惯,自行离去便是。少爷我也不需要你在一旁叽叽歪歪,坏我心情。”
“你”霍管事被安三少这般落面子,也怒从中来,“哼走便走老朽倒要看看,没了我,三少爷您怎么大展拳脚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告老爷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