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鸾拿定了主意,立刻翻身下车,寻了棵树将马缰系好,搬块大石头卡住车轮,便立刻循着山道追了上去。
她跑得快,没多久就追到了朱翰之。他正用力地大踏步走在山道上,似乎在生闷气似的,听到她的叫唤,停了下来,却过了好一阵子才转过身,脸上阴沉沉地:“干什么?你不是不想上山么?又追过来做什么?!”
明鸾双脚都还没站稳,便被他劈头一句问来,愣了一愣,对他的生硬态度感到有些委屈:“没……你真不要消暑药么?”
朱翰之似笑非笑地问:“你真觉得我会连这点东西都没有,非要你供给么?!”
明鸾咬咬唇,觉得现在好象不是问那种事的适当时机,便道:“那……那好吧,你回去了记得吃药,好好休息。还有……”她深呼吸一下,“现在天太热了,没事你就尽量留在屋里歇着,别出来暴晒,不然又要中暑了。”伤重未愈又养尊处优身体虚弱的人伤不起啊……
她这是在暗示不愿再与他出门么?朱翰之心头燃起一阵怒火。
他起初或许是有些任性了,但经过连日来的相处,他对她已经很是顺从了,他还来不曾对别的女子如此亲近呢。即便是要嫌弃,也该是他先嫌弃别人,几时轮到别人来嫌弃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朱翰之脸色更加阴沉了:“我爱出门就出门,爱在家里歇着就在家里歇着,你是我什么人,也敢来管我?!”说罢转身就走了。
明鸾瞪大了双眼看着他远去,忽然涨红了脸。她好象误会了。瞧他这个态度,怎么可能是对她产生了某种感情?他刚才那句话,是在嫌弃她一个女孩子张口闭口就是别人的婚事吧?是了。古代人对这种话题总是比较避讳。
真是冤枉……她明明只是在打趣来着。
明鸾气鼓鼓地回到山脚下,越想越觉得丢脸,同时还有些庆幸:幸好没有开口问那种问题。否则不但会被他笑死,还很有可能会将这么个大把柄落在他手中。那就真的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明鸾郁闷地赶着车回家,离家门还有一大段距离呢,便看见沈昭容站在自家门口,抬头看见自己,就扭头跑了。她不由得开始迁怒:沈家人又跑来做什么?沈昭容原本看着还不算太糟糕,结果现在也变成放哨的了吗?鬼鬼祟祟的,一定没干好事!
她把车马安置好了。便首先冲到沈氏的小屋去,一进门就瞧见自家便宜老妈正坐在床边,一只手被沈氏拉着,妯娌俩似乎亲亲热热地在说话,沈昭容就站在边上,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明鸾忍住气,叫道:“母亲,您在这里做什么呢?天色不早了,我方才瞧见周姨娘在厨房忙活呢,您不如过去给她搭把手?”
陈氏笑着起身:“说得也是。跟你大伯娘说家常,一时说得高兴,竟忘了时辰。我这就过去。”
沈氏忙拉住她道:“三弟妹,你就多坐一会儿吧。我们妯娌俩多久没好好说话了?厨房有周姨娘在呢,要不就让容儿过去搭把手?”
陈氏忙推道:“这怎么行?容丫头是客人呢,让她来照顾大嫂,我就够不好意思的了,怎么还能让她去厨下帮忙?再说,容丫头家里也离不得她,眼下都快到晚饭时候了,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别耽误了她回家的功夫。我改日再来陪大嫂。”说着就要往外走。
沈昭容有些无措地看向沈氏,沈氏倒没再强求,只是笑道:“好,三弟妹明儿可千万要来!”又向沈昭容使了个眼色:“容儿,一会儿你侍候我吃过饭,就回去吧。天黑了路不好走。”沈昭容眨眨眼,点头应了下来。
明鸾气冲冲地拽着陈氏回了房间:“您这是做什么呀?!我早让您别再跟她来往的,您还主动送上门去!不用说,他们一定是冲着茂升元的差事来的!”
陈氏嗔她一记,坐下捶着后腰道:“你当我傻呀?我还能不知道?但你大伯娘没开口明说,我也乐得装傻。今儿昭容丫头来请我,好说歹说,非要我过去与你大伯娘说话。我想着如今你祖父虽然恼她,但看在你大伯父和哥哥姐姐的份上,也没与她为难,自然也不好对她太过冷淡了,好歹也要看你大伯父的脸面呢。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我在家里也是闷得慌,找个人说说话又怎的?至于别的……自有你祖父做主,我一个小辈,怎么好自作主张?”
明鸾听着,总算消了几分气,但还是不放心:“您可要记住,无论她求你什么,你都别答应帮忙!那家人最会打蛇随棍上了,一但被缠上,可就难摆脱了!”
“这是自然。”陈氏笑道,“有些事,不答应便罢了,若是答应了却没让人满意,跟结仇无异呢。我何苦自讨苦吃?”
沈氏的小屋里,沈昭容见屋外无人,便缩回来压低声音问沈氏:“姑母,接下来该怎么办?章三婶一直不肯应声,我要如何向父亲回话?”
沈氏叹了口气,闭了闭眼:“若是从前,我说了这半天话,她早该主动提出来了,可今儿却……也罢,分开了三年多,生分些是有的,我估计她心里的恼意也还未完全消除。只要多跟她亲近亲近,这点隔阂很快就会消除的。你回去跟你父亲说,让他耐心些,许多事不是说办就能办到的。”
“可是……”沈昭容有些迟疑,“那个差事……这几天就要定下来了吧?若是来不及怎么办?”
“来不及就来不及,真想要弄银子,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沈氏觉得有些累了,懒懒地靠在床头道,“你父亲就是太过一根筋了,其实只要我们两家得了平反,能光明正大地回京城去,你当我们就真会一贫如洗地上路么?不说别人,茂升元首先就会给我们备好银两行李!只要跟三弟妹交好,到时候自然不愁没钱。”
沈昭容闻言神色一松,但马上又皱起眉头:“若真能与她交好也就罢了,可瞧她今日的态度,似乎……”
沈氏笑笑:“这是因为她还不知道太孙的事呢。如今章家处处都要倚仗她娘家,她有底气端这个架子,我们也不必与她一般见识。等到太孙重回尊位,消息传来,她娘家再富有也不中用了。她没有儿子,连庶子都没有,只一个闺女,三叔又是那样的性子,文不成武不就……她想要让女儿将来有个好前程,还要靠你姑父与文龙的照应。该如何选择,她心里自然有数。你回家后,只管把我的话跟你父亲说,让他给我耐下性子,一个管事之位算什么?有了太孙,再有你这个太孙妃,还怕没人主动给他送银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