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用力,就能断去她的一缕香魂,所有人的痛苦在这一世,都会随之结束。
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早已经决定的事,却迟疑不定,许久,才一狠心,收紧五指。
一滴泪在她眼角慢慢渗出,在火光下闪烁,继而顺着她的苍白的面庞滑下,没入耳际,只留下一道湿痕。
他心里一阵揪痛,卡在她喉间的大手,慢慢松开,移到她眼角,轻轻拭去那道泪痕。
夜风吹过,指上一阵清凉,那凉却顺着手指浸入,牵动他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一缕不容人碰触的情愫,痛得浑身一抽。
他长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抱起,往村中走去。
宁墨未归,千千也不知去了哪里,平儿已经睡下。
他迟疑片刻,推开她的房门,迈了进去,将她轻轻放上竹榻,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怕自己把持不住,将她强行带走,转身大步离开。
出了村口,突然停下,冷道:“出来。”
千千从阴影中走出,“我说过,你杀不了她。”
“我只是不想杀没有还手之力的人,等她酒醒了再说。”洪凌目视前方,不看千千,面上刚毅的线条崩得更紧,垂在身侧手的手握成拳。
“她酒醒了,你也不会忍心下手。”千千笑着走到他面前,“因为你爱上了你的主母,爱了一千年。就算她拨了你的羽毛,折了你的翅膀,你恼归恼,却仍然爱她。”
洪凌一个激灵,惊得后退一步,审视着面前圆呼呼,娇憨可人的小脸,“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清楚。”千千笑嘻嘻地瞅着他。
“一派胡言。”洪凌板着脸,从她身边绕过。
“我真的是胡说吗?战……鹰……”她故意加重‘战鹰’二字的语调。
洪凌身子一僵,飞快转身,怒瞪着她,“三包,你居然敢不服锁魂丹,带着记忆下凡。”
“我是被贬下凡的,不过服锁魂丹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丹药不知滑去了哪里。” 千千围着洪凌转了一圈,“可是你呢?战鹰……”她拖长声调,“如果上头知道,有人自封仙术,直接用仙体下凡追随主人的魂魄,会如何?”
洪凌寒着脸哼了一声,“与你无关。”
“当然无关。”千千笑拍了拍手,“可惜你虽然知道将要发生的事,却无力阻止。”
“你敢开天眼,不想活了?”洪凌脸色微变。
千千扁嘴,“你敢私自下凡,我为何不敢开天眼?”
洪凌突然欺上一步,出奇不异地擒了她的手腕,“你看到什么?”
千千道:“我看到你窃视天机,得知先生一旦犯了逆天之罪,便治他九日之刑。三界无人不知上天有九子,也就是九个太阳。当年九子斗气,害得民不聊生,先生为了活命,也为了九子不再祸害人间百姓,伤了八子,只留一子。那八子养了三万年才得以复元,对先生恨之入骨。而另一子,本来可以九天才当一次班,却变成日日当值,无一日休息,也是怨气冲天,恨不得生劈了先生。如果当真执九日之刑,那个九个太阳岂能不敝足了劲折磨先生?真到那天,足以将先生焚烤得灰飞烟灭。”
“你可知开天眼,窃视天机,是什么罪?”他的眸子冷而寒。
千千迎视着他的眼,不避不让,“连你这么一头鹰都不怕死,我为何要怕?”
洪凌瞪了她半晌,蓦然将她放开,“你为了他竟可以做到这步,可惜他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的命是先生给的,我不奢求什么。”千千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臂。
“如果你奢求什么,只不过是痴心妄想。”他说完,转身就走。
千千从不曾奢望什么,但被他一说,心头仍是一痛,在他身后扬声道:“难道你不是痴心妄想?”
洪凌不理她,走自己路。
千千跟在他身后,又道:“你随你的主人出征,在战场与小天女相遇,便喜欢上她,可惜你很快知道,她就是你的主人一直要找的人,便把这情深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可惜,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的天眼。”
“一派胡言。”
“是吗?小天女把对先生的气撒在你身上,拨你的翎毛,折你的翅膀,将你钉在九重山顶,风吹雨淋七天七夜。以你的本事,只消轻轻一扇便能阻止,可是她必被你所伤。你宁肯忍着她伤你,也不肯还手,令她遭受反噬,受到损伤。如果你不是对她存着心念,又是何道理?”
“我不想主人为难。”他低吼。
“就算那是你不想先生为难,那现在呢,明明知道只要杀了她,就能让你的主人免去逆天之罪,避免灰飞烟灭。明知她死了,只不过是一次轮回,你却为何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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