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脏着一张小灰脸,小馒头却干净的没粘上一点土,也不知她小小的人儿是怎么护着的。
他曾是北齐的太子,衣食无忧。
照着以往,哪里会在意那块小馒头。
这些日子,他恍恍惚惚的过一日算一日,也是不知饥饱。
那一刻,他竟接过她手中小馒头。
小女娃笑得眼睛都弯了。
当他将馒头放到嘴边时,却见她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
他停下,问她,“想吃吗。”
她点了点头,马上又摇头,“忧忧给哥哥的。”
他突然莫名的心酸,眼慢慢湿润。
这一年来,头一回感觉到,还有人会在意他,将小馒头,分成两半,给回一半给她。
她见他手中还有一半,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却不吃,直到看见他咬了一口,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馒头已干,而她人又小,被哽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突然感到害怕,竟害怕这小女娃死在自己面前。
忙去寻了水来给她服下,看着她涨的小脸,慢慢恢复正常,大松了口气。
把剩下的一半馒头给她,她却不肯吃了,“哥哥不吃东西,会饿。”
“你怎么知道我会饿?”
“因为忧忧会饿啊。”
“饿就吃掉。”他将馒头给她。
“子言哥哥来了后,就没吃过东西,忧忧害怕哥哥会死掉。”她背了小手,大眼里包着泪。
“为什么害怕我死掉?”他怔了一下。
“因为你是我的驸马,姨娘说驸马是要陪着忧忧的人,忧忧不想一个人。”小人儿垂下头,大眼里的泪滴了下来,落在她的裙子上。
“我不会死的。”他在一个两岁的小女娃身上看见的,竟是孤独,心里象堵进什么,将她抱进怀里。
她那么瘦,那么小,好象再用点力,就能把她小小的身子折断,全然不象他的弟弟们那样,圆圆滚滚,
那是他第一次抱她,他不知,这一抱,便再也放不下她。
那一天,曾身为太子的他,却觉得那块馒头比过去在宫里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更为美味。
自那以后,他再不躲开她,她成了他的小尾巴,整天吊在他屁股后面。
她仍然会哭,但不管她怎么哭闹,哪怕是宫女误了两三个时辰来送饭,饿得她哇哇大哭,只要他抱着她,,她就立马收声,乖乖的偎在他怀中,很快入睡。
看着入睡的小人儿,突然觉得这世上仍有所念,不该就这么下去。
有了生念,但拾起了在山中解毒时,神医所授的内心法,夜夜修习。
另外在王妃来探望无忧时,便求了她送来各种书籍。
但他看书实在太快,王妃已然供不上他学习的速度,索性将宫中书库的钥匙给了他一把,弥补她送书不及的空缺。
无忧只要赖在他怀里,就十分安静乖巧,所以他时常将她抱在怀里,就连每晚读书学习时,也不例外。
直到她渐渐长大,已经完全可以自己行走,不再哭闹,才慢慢改去她总赖在他怀里的习惯。
但晚上在他看书时,她睡不着,仍会偷偷摸进他怀中。
他白日里对她严肃,不容她过于靠近,她委委屈屈的忍着,到了睡前,不再忍心让她包着泪入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钻进他怀中。
想着等她再大些,就好,不必过于苛刻。
她每晚都会在他怀中睡着,他怕她跌到,只要她钻进他怀中,便将她搂着,渐渐成了下意识的习惯,有时看书入了迷,往往直到手中事情做完,才发现她赖在他怀中。
无奈中,却有更多的怜惜缓缓流淌。
结果她竟将这个习惯一直延伸了下去,一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不凡看着怀里熟睡的无忧,隐约记起,她是怎么钻进他怀中,怎么在他怀中安静的把玩花瓣和桌案上的白玉笔架。
那些动作,那些习惯,与他逝去小妻子一般无二。
胸口中象团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吸不进,也透不出,闷痛得无法呼吸,生生要将他闭过气去。
这几个月来,她不经意中的那些让他感到熟悉的小动作,卷卷袭来,与儿时的记忆一点点重合,揉成一团,再分不开。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到底是谁……她到底从何而来……
一些荒谬的想法油然而生,但很快被他再次打散。
晚上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