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见大势已去,自己孤掌难鸣,便也上疏请辞。此刻,天启正忙于修建嘉乐殿。宫中原有乾佑阁,天启二年遭毁,天启便提出在乾佑阁原址上建嘉乐殿。
他亲自设计并监工,有时干脆脱下壑袍,亲自充当工匠。当魏忠贤、王体乾来工地请示他时,他-那句老话“朕知道了,你们看着办就是了!”
魏王二人很快拟出了一道圣旨,说韩既是顾命大臣,理应奉公尽职,如今在辞疏上居然归罪圣上?今满怀怨恨求去,可兼程回籍。
内阁原先的次辅是朱国祯,他是继孙慎行补上的,不过这会也已走人。阁中便只剩三人,顾魏是阉党,如何会替韩说话?倒是兵部尚书赵彦、户部尚书邹元标、工部尚书冯从吾等人上疏抗争说,应照前首辅叶向高的先例,在待遇上给予“优礼”。
优礼?呸!
魏忠贤坚决反对,对霍维华、石畏三他们说“韩是东林党,没少干坏事,没清算他,就够便宜他了!”
东林党今年当真是流年不利,杨涟他们刚走才一天,工部尚书冯从吾又遭言官参劾,无奈之下只好也引病辞官,魏忠贤对他倒是网开一面,加封“少傅”,荫子一人,赐银币,差官护送。魏对外扬言说,此老头儿也是邪人,却不作恶事,所以对他“优礼”。
杨涟走得是陆路,一路与胡良机同行到涿州,二人便在涿州分手,杨涟回湖北应山,胡良机赴安徽桐城。下马后,杨涟与胡良机手拉手,互相注视良久,方才惜别。
杨涟与胡良机分手后,便从书箱里取出两封书信,交给家人,吩咐道:“离此不远是定兴县江村,你骑马快行,把一封信呈送给江村鹿太公;距离江村二十五里是容城,另一封信你呈送给城北的孙奇逢孙孝廉,速去速归。”
家人见老爷神态既是郑重又是着急,知道这两封书信事干重大,便接过信飞马走了。
杨涟如何肯甘心就此从朝廷退出,这两封书信是他的最后的杀手锏,只要此策奏效,怕魏忠贤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望着家人快马远去的背影,杨涟的脸上终于难得的露出笑容,其妻见了,颇为奇怪,便问道:“夫君使他送信于何人?”
“妇人家,知道这些做什么?”杨涟不满的看了眼妻子,旋即挥了挥手,打马朝前奔去。
车夫见了,忙也赶着马车载着杨妻跟上。
鹿太公即鹿正,其子鹿善继,眼下正在山海关孙承宗帐下赞化军事;而孙奇逢与鹿善继是莫逆之交,也是杨涟的好友,当年移宫时曾为杨涟出谋划策过。
杨涟给二人信的内容大致相仿,大意是说目前朝局危殆,贤臣被魏阉斥退一空,宛如前朝刘瑾再现;鹿孙二君道义之雅,须有一人,亲到关门,叩见孙阁部,求其设法拯救社稷。
孙奇逢读信后,忙赶到鹿太公庄上,与太公商议。孙是万历二十八年举人,人称夏峰先生,如今四十一岁,行侠仗义广有谋略,他对太公说:“杨公一片爱国热肠,令孙某钦佩,我因公务在身不便前往,特让舍弟奇彦章v着我的亲笔信前去。”
鹿太公慨然说:“老夫义不容辞,明日便可与舍弟动身!”
鹿太公与孙奇彦经过数日的跋涉,来到天下第一关——山海关。鹿善继见父亲从天而降,颇感意外,当知晓了他二人的来意后,忙禀报了大学士兵部尚书孙承宗。
孙承宗打开夏峰先生的书信,见上面写道“杨魏诸君子,清风亮节,必不会染指而庇护罪人,无须质疑。目前朝廷善类功臣横遭奇冤,令人扼腕。奸阉盗柄,社稷诚危,为国家清君侧。阁下岂无意乎?”
孙承宗素与邹元标、赵南星、高攀龙等诸君子交善,两年前自请督师驻守山海关后,便密切关注着朝中的一举一动。当他读了杨涟劾奏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疏后,情不自禁对鹿善继说过“大心杨副宪,抗志万言书”,对杨涟的行为颇为赞叹。
今日读了孙奇逢的信,他才知皇上一月内驱逐了五位重臣,而魏忠贤已窃夺了内外大权,他深深陷入了忧虑之中。
他先让鹿善继陪同太公和孙奇彦,去游玩入海石城——老龙头,晚间他准备再和鹿善继商量此事。
袁大海自出京后便跟着杨涟的路线一路前行,但他并没有立即逮捕杨涟,而是转而派人跟着杨涟的家人看他去干什么。当他得知有鹿孙二人在看完杨涟的书信后往山海关而去后,便改变了主意,让李庆带人继续监视杨涟后,自己则带着几名番子便衣也去了山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