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中人未料有此大变,府中有首辅卫队数十人,闻讯持械赶至大门,但见外面清一溜黑旗,鸣镝箭头闪闪发亮,无人敢异动。领头百户与一众手下两眼相望,手心手背都是冷汗直冒,身后又有叶府管家催促出去盘问何事,一时间,脑袋如牛斗般大。
“东厂奉旨,捉拿林汝翥归案,你们进去唤那姓林的乖乖出来,不然我们可就闯进去抓人了。”
袁大海狐假虎威,把那圣旨高高举在手上,装腔作势至极。不断恐吓叶府中人,挥手便欲带人强闯。
相府亲兵害怕东厂番子,但职责在身,领队百户强打精神,提刀在手,出来阻拦道:“林大人并未来此!阁老大人正在午睡,你们东厂要拿人,只管去别处,相府重地,岂能容你们乱搜,尔等赶紧去别处寻一寻,切莫惊动阁老大人!”
李庆是个粗人,惟袁大海之命是从,那里懂得什么礼仪人情,见那百户敢拦,当即眼睛一瞪,龇牙咧嘴起来,然后扭脸对身后的黑旗喝道:“把相府给我围了,不许闲人出入!放跑了一个,人头落地!”
说完跳下马,冲到那百户面前,挥拳便打,一拳结实的砸在那百户下巴处,那百户猝不及防,眼看着百余枝厉箭对着自己,哪里敢还手,不住往后退去。李庆得饶人处不饶人,仗着所部黑旗骁勇,骂骂咧咧的上前又一把推开两个相府亲兵,尔后大踏步上了台阶,直奔门房而去。到了门房那,双眼一吼,吓跑那几个叶府下人,自顾自的朝椅子上一坐,嚷道:“本司房今天就在这里坐等了!弟兄们给我摇旗呐喊,不把那姓林的交出来,我们东厂就跟相府耗上了!”
听到提调司房如此号令,千户大人又不发话,那百余黑旗蒙古番子也不怠慢,本就是在南海子牧马野惯了的,近来受得约束不敢放肆,现在却是得了上官允许,一下便闹腾开了。他们汉化极深,蒙语早就忘记,均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开始向相府大墙内喊话,什么“林汝翥你小
子识相的出来!”、什么“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什么“再不爬出来,我们可就冲进去搜查了!”
黑旗们叫喊,那些闻讯赶来的番子们更是起劲,一些人见掌刑千户大人亲自带队,心热脑热,都想卖力表现一番,一不小心,便使上了平日在市井骂人的污秽言语,听起来十分的不堪。哪个顾虑到这是内阁首辅的府邸了。四周达官府中听了这边不堪叫喊,都是敢怒不敢言,有耿直的,见不过去的想出来喝斥东厂番子,却被家人苦苦劝住,更有甚者,一侍郎大着胆子叫家人搬来梯子隔墙查看,却被数个番子看到,那侍郎情急之下叫嚷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围了首辅府邸,难道不怕王法吗?、”
那几个番子许是无赖子弟出身,平日就耀武扬威惯了的,眼下更是亲临这等大场面,眼中早就没了什么官不官的,当先一人张口就回:“你又是何人,难道不怕我们东厂吗1”
只这一句话,愣是吓得那侍郎灰溜溜的缩下脑袋,两腿发软从梯子上下来,头也不回便躲进了屋中。
李庆与番子们这等行径,自是得了袁大海授意,他本是想冲进叶府搜人,但赶来的张国富却告诉他魏忠贤不许他进府,只要他在外面吓骂,袁大海无奈,便只能在外围了。
稍后功夫,粱栋领人赶到,却是一身便装,人也没有露面,而是叫人把袁大海叫去,耳语几句,便自去寻了个角落呆了。
有了具体指示的袁大海当下更是胆大,不住的传令,要番子们把动静搞得越大越好,他倒要看看,林汝翥是不是个缩头乌龟,叶向高又是不是真是个肚子里能撑船的,这东厂都欺到他家门口了,还是不是能稳坐钓鱼台!
此伏彼起的叫喊声,惊醒了午睡中的叶向高,初时不明所已,只道家中下人在争吵,待细听了几句后,发觉不对劲,忙叫来家人询问几句,待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勃然变色,抬腿快步赶到大门口,一眼便瞅见坐在门房内的李庆,顿时怒火填胸,气得指着李庆怒斥说:“国家二百年来,从未见过中使嚣张到这种地步,竟敢私闯阁臣府第?可悲可叹,老夫还当这首辅何用!”“阁老矢人”
李庆虽然胆大妄为,但也是头一次瞅见大明阁老,也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官在发脾气,愣他胆子再大,也是不敢再坐下去,吱溜一声吓得从椅子上跳下来,脸上一片惶恐,说道:“叶阁老,卑职是奉旨”
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对方一声劈雷般的怒吼:“滚!给我滚远远的去!”
“光是……”
李庆见叶向高发雷霆大怒,吓得不敢吱声,不住往外退去。不过他不敢吱声,袁大海却敢。见李庆招架不住,冷笑一声便从马上跳下,扬鞭在手,抬脚走上台阶,见了叶向高也不角l,只把那圣旨高高扬起,十分嚣张跋扈道:“阁老大人勿怒,本官奉旨搜查钦犯,还请阁老大人能够明理,速将你那外甥林汝翥交出,否则,王法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