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到一人被如此酷刑折磨而死,左光斗不可能不怕。但君子义于世,威武断不能逼之!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今大洪上疏死谏,斗争正值关键,舍我一人可全吾东林上下,有何可惧矣!倘因我贪生怕死,被这东厂鼠辈惧摄,大狱必起,则东林祸至,天下苍生亦无救也!
酷刑可夺势,然不能夺心!
匹夫也有一勇可搏天!况我堂堂士大夫!
左光斗没有被眼前的惨状吓倒,没有被袁大海的残酷震住,而是毅然说道:“死亦死耳,有何怕哉?”说着起身指着那惨死库丁,愤然说道:“革菅人命!这人就算当死,亦不是如此惨死,你等鹰犬枉顾人命,做这禽兽之事,人神共愤之,他日必不得好死!”一甩两袖,怒哼一声:“本官乃朝廷命官,你这鹰犬若是有胆,便将本官杀害便是,何须多言!”
“大人可是想好了,这人死可不能再复生!”又碰上个不怕死的,袁大海见酷刑吓不住左光斗,钦佩之下也是没了主意,看他这样,就算是用刑也是不肯招的,难不成还要如汪文言那般,再替左光斗也做个假供不成?
假口供固然可以省却许多麻烦,但能得了真口供却是实在大功,不虑有后顾之忧,尤其是能得这左光斗的真口供,那简直就是莫大功劳。袁大海一心要撬开左光斗的嘴巴,得些真功劳,但左光斗这样却是摆明不配合,不由也是迟疑万分。想用刑,犹豫:不用刑着急。
苦恼之下,还是劝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人眼下落在我们手中,皇上又有明旨要大人交待,我看大人还是招了吧如此也能免了皮肉之苦。”说着朝那姜二一指:“大人也看到了,我东厂刑讯手段甚多,随便哪样都不是大人能够承受得住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人还是多少交待些吧,也好让我们能够交差。”劝到最后,袁大少已经是一种乞求了,他也不指望左光斗能交待多少和汪文言犯的不法之事只求他随便说两桩有亏之事便行。
左光斗却是不为所动,只在那铮铮铁骨道:“休要再说我意已决,左某立身于世,行得正坐得直,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黎民!无罪之身,有何可招!你这番子,想要讨你那阉贼主子欢心从我口中得些实利,却是想错了,你道我左光斗是你这爪牙能够摆布之辈吗!”左光斗油盐不进的栏子激怒了袁大海,好心好意劝劝你,你还他娘的瞪鼻子上脸了!暴怒道:“老匹夫,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保你一命!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如此,可就莫要怪我了!”“谁是好人,谁是恶人自有世人评说!”左光斗冷然一笑。
“你道我不敢杀你吗!、,袁大海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怕是魏忠贤也不敢说这狂话!”左光斗昂然不惧。
“是吗?”袁大海的脸色突然和缓下来但眼中凶光却是丝毫不减。
“左某大好头颅在此,要取便取!”左光斗哈哈一笑,有仁人志士上刑场之风。
“你要真想死,我便成全你!”
袁大海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后果,也从来不吃这种“仁人志士”的果子,见左光斗“欺人太甚”杀心便起,扬手一喝:“钱恩!”
“属下在!”钱恩上前两步。
袁大海嘴角一咧,恶声道:“取来侧刀,把这老匹夫给我腰斩了!”“千户,不可,使不得啊!”
一听袁大海要杀腰斩左光斗,钱恩吓了一跳,慌忙便将他拉了出来,走到无人处劝道:“左光斗乃朝廷重臣,如何能擅杀!况且他什么也没招,若是杀了他,督公那里如何交待?”袁大海却咬牙道:“左光斗料我不敢杀他,才如此嚣张,我却偏要杀他,看这老匹夫拿什么猖狂!”
钱恩见袁大海真要不顾一切去杀左光斗,急了,这左光斗可不是汪文言,堂堂正二品的左都御史,怎能说杀就杀。他不愿袁大海惹上大祸,急着便要再劝,正开口要说,却听不远处的东衙大门有人在吵闹。
袁大海也听到了,不由挥手招来一个番子:“去看看,谁在外面大声喧哗。”
“是,千户!”那番子快步跑了过去,不一会就又奔了过来,说道:“启禀千户,厂外有一自称左光斗学生的人要见他,我们的人不让他进来,他却大吵大闹。”“左光斗是钦犯,任何人也不准见!告诉那人,再敢吵闹的话,就连他也抓了!”袁大海急着要杀左光斗,出出心中的郁气,才懒得得理会谁要见左光斗。
“是,千户!”
那番子应了一声,便要去赶外面那人走。刚跑了几步,声后又传来袁大海的声音“等等!”
那番子回过头来望着千户,不知袁大海叫住自己有何吩咐。
“那人叫什么名字?”袁大海怀疑外面那人是杨涟派来打探消息的。
那番子想了想,回道:“好像是叫什么史可法。”“史可法?”袁大海一听,愣在了那里:怎么会是他他?
“怎么?”钱恩见袁大海神情大变,有些不放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