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海的想法很简单,便是从《百官图》中择一百零八人出来,提前将《东林点将录》出台。
《东林点将录》的创意人是阉党中人王绍徽,此人长相相当女性化,特别喜欢给人起外号,所以别人给他也取了个外号——
王媳妇,意思说他这人特别八卦。因知道魏忠贤不识字,但又嫉恶如仇,对东林党人恨之入骨,王绍徽便灵机一动,编了本与《水浒》中粱山一百零八盗匪相同的点将灵献与魏忠贤。从时间上来推算,此时距离王绍徽版的《东林点将录》还隔一年,袁大海这也算是窃取古人专利发明了。
但是袁大海知道《东林点将录》,阮大诚却不知道,因此对于袁大海莫名奇妙的问题很感诧异,不解道:“《水浒》一书略有耳闻,对那粱山盗匪也略知一二,却不知袁兄说这何意?”
袁大海嘿嘿一笑,有些得意道:“想必阮兄也知道我家督公不识字,但生性豪爽,于三国、水浒之类杂书十分的感兴趣,倘若阮兄能够帮小弟按那水浒粱山诸匪座次编排一本东林一百单八将,再由小弟进献给督公,魏公公必然受用,欢喜之下,1小弟再进言一二,如此既可将阮兄的仇人一一除去,也可让魏公公对小弟刮目相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阮大诚闻言,不由眼睛一亮,击掌赞道:“好主意!久闻魏公公不识字,但却好听三国水浒,若是能将东林党大恶之人与粱山盗匪联系起来,魏公公见了必然欢喜,到那时,这点将录便成了魏公公按图索人的法宝,袁兄再从中做些手脚,如此一来,这一百零八人便在劫难逃!
哈哈,妙,妙!难得袁兄文武双全,为兄佩服,佩服!””
得了阮大诚夸赞,袁大海老脸一红,讪笑一声,打个哈哈道:“这匪首录便名《东林点将录》,阮兄以为如何?”
“甚好,甚好!东林点将录?嗯,有意思,有意思。”
阮大诚只觉袁大海这主意真是不错,虽然少了点,只一百零八个,但要真能编排成功,却无疑是件大杀器。他也知一下子要把东林党的那帮混蛋全杀了也不可能,但心头之愤却是难平,现在却是念头一转,暗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这番子为自己卖命,却是不能不给他些甜头,等到他上了自己这条船,到那时,可由不得他不继续干下去,你道江南的财富当真好取的吗?
他不是没动过把《百官图》直接献给魏忠贤的念头,但想来想去还是不妥,尔今自己虽为东林不容,但要是立即改投魏忠贤,只怕骂名更甚,尔今之计,不如躲过这风头,在阉党之内寻个合适的帮手,借着这东林和阉党大斗之机,得些渔人之利才是最实在。而这帮手自然是这已在百官之中留下杀名的袁大海最为合适,番子嘛,利欲薰心之辈,放些鱼饵出来,不怕你不上钩。再说这东林点将录却是好主意,妙得很,先把那些有实权的东林党人安排进这名单一一除去,剩下那些小鱼小虾却是好办得多了。有这念想,自然是不再坚持了。
袁天海哪知阮大诚打着借刀杀人利用自己的心思,见他心动,忙道:“事不宜迟,这就请兄为小弟编排!小弟好早日呈与魏公公,好让阮兄一遂大愿!”
“小事一桩!”
笔下功夫对阮大诚来说轻而易举,当下叫仆人阮宝取来纸墨,顺便还找来一本《水浒》,好方便一一对应。
袁大海则在一边亲自为他磨墨,只见阮大诚盯着宣纸看了数秒后,便提笔在上头写下工整的五个大字~
“东林点将录”。
“好字!”
袁大海不迭的拍了个马屁,赞阮大诚字写得不错,尔后便道:“粱山匪首之排在第一位的乃是托塔天王晁盖,却不知兄以为东林党人中何人可与那晁盖相提并论?”稍顿,自作聪明道:“照小弟看,能排这首座的怕也只有赵南星、杨涟、叶向高三人吧?”
阮大诚却是晒然道:“赵南星有勇无谋,如何能为首恶?杨涟这人,更是个蠢货,充其量也就是个急先锋角色,说他是托塔天王,哼哼,他还嫩着点。至于叶向高嘛,此人老奸巨滑,与晁盖性格不符,关键是,这晁盖在粱山之上没活多久便早早死了,因此,咱们也得找个死人出来与他配一配才行。”
“找个死人出来?”袁大海愣了愣,脱口便问:“阮兄可有合适人选?”
阮大诚嘿嘿一笑:“自然,我已想到何人能与这托塔天王配一配的了。”
“谁?”袁大海忙问。
阮大诚没有回答他,而是提笔在那“东林点将录”的卷首下写道:开山元帅托塔天王、南京户部尚书李三才。
“李三才?”袁大海以为阮大诚会写顾宪成,哪知他却是写了李三才,不由大感疑惑。
李三才在去年未能如愿入阁而改南京户部尚书,不想南下之时却在路上病死,这倒符合晁盖是个死人的条件。
见袁大海疑惑,阮大诚笑着给他解释道:“你莫要小瞧这个死人,他人虽死,但徒子徒孙却遍布朝中,可谓是人虽死,名还在。说起来,他与顾实成一样都是东林元老,此人万历二十七年便以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淮阳,官至南京户部尚书,乃是东林党内的老牌干将,当年还差点让他入阁任了首辅。而东林虽由顾宪成首倡,但真正将之光大的却是李三才。因此,若排座次,这托塔天王非李三才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