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升闻言,忙道:“大人误会了,下官不是不同意上疏弹劾魏忠贤,而是下官以为,明日上疏的人选或许可以更改一下。下官和黄缪二位大人都商议过了,一致认为明日最好是由下官出面上疏,如此才能尽最大可能保护杨大洪,避免魏阉事急跳墙,胡乱咬人。”
“杨涟出面也好,由你出面也好,这有什么不同?”左光斗本是想说由杨涟上疏比起你李应升来,这份量可是一个天一个地的,但话到嘴边,却临时改了口。因为要那般说,可是要得罪人的。
李应升作了一辑,道:“下官与杨大洪不同,我身为言官,弹劾不法是我的职责,而我朝御史权柄又极重,上可参大学士阁臣,中可纠六部曹属,下可劾内官外戚,所以这进宫上疏之事应该由下官来做,即使我不成,也不过牺牲我一人,不至于牵动全局!而若是由杨大洪来上疏,以他在我东林之内的地位,怕魏阉定会暴怒而痛下杀手,若杨大洪有事,则我东林上下势难保全,因此还请大人成全下官,即刻规劝杨大洪,让他万万不要冒这大险!……”
李应升说得诚恳,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左光斗不能不为之所动,而且李所说的这番话也确实有道理,这让他有些犹豫了,但想到杨涟已决意明日进宫,以他的脾气,怕是不可能有人能劝阻得了。一时之间,也是不知如何办才好。
正为难着,又听黄尊素急切道:“左大人,自古以来,若清君侧,必有内援!下官问大人,他杨大洪于内廷可有内援乎?若没有,此疏一发,恕我直言,怕我辈东林便死无葬身之地矣!”
闻言,魏大中霍的上前几步,气急败坏道:“黄大人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
“是不是危言耸听,魏大人只要好生想一想就知道了!”
缪昌期身上有蒙古血统,一向是快意恩仇,呼道:“攻击内裆,成败只在呼吸之间。若一击不中,则国家随之败坏。今宫内无援手之内侍,外廷无主持之大臣,杨大洪再拟一百条大罪,此事也万难成功!”
没有内援,就无法离间天启与魏忠贤的关系!黄尊素和缪昌期对这一点看得透彻,别看杨涟身上光环耀眼,有东林人脉鼎助,移功护驾之恩,又深得皇上信任,但与看着皇上长大的魏忠贤比起来,根本不能同日而语。而且,更要命的是,内廷之中,除了魏忠贤,还有一个让皇上事事都听的奉圣夫人!偏这奉圣夫人是魏忠贤的“对食”,试问,凭杨涟那捕风捉影的二十四条大罪,真能抵得过客魏两人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吗!
黄尊素和缪昌期的话让魏大中再是忍耐不住,涨红脸驳道:“什么时候,我外朝想要除内阉,还要靠他内阉的同类了!这置我外朝百官于何处!倘若人人都如你们这么想,那我大明百年以来,岂非没有直臣,谏臣了!”
黄尊素不理会魏大中,现在只要能劝动左光斗便行,魏大中,不过一匹夫耳,懂个什么!
沉声提醒左光斗:“大人想想,刘瑾是怎么死的?”
黄尊素冷笑一声:“他可不是死在我们外廷之手!”
听二人提起刘瑾,左光斗脸上阴晴不定,他知道,刘瑾倒台是因为内廷发生了内讧,外廷借势而上,绝非是外廷直接除去的他。因此黄缪二人的顾虑并不是危言耸听,真正能干倒权阉的力量好像还真的须是他的同类,不然,任外廷再怎么鼓噪,只要内廷不乱,皇帝不疑,那就只能是空喊而已。当真应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这话。
“可是眼下根本劝不得杨涟了,若事情真如你们所说那般,那可如何是好?”左光斗急了,他相信黄缪的分析是对的,杨涟明天进宫确是死路一条。
“若大人也不能劝得了杨大洪,那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找叶韩二位阁老,请他们明天阻止杨涟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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