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是袁大海用来让黑旗箭队鸣镝的,本就没有存活之理,但内中却突然出现个婴儿,让他顿时感到棘手。他再心狠,也不能将一婴儿也给处死吧,而且直觉告诉他,这几个妇人可不是什么死囚,再看那些男囚,内中几人正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脸上正气凛然,哪里有半分宵小之辈的模样。
“公公,这些人?…”
袁大海得问个清楚,纪用带来的这两百名死囚犯到底是不是待斩的死囚。他虽决意投靠阉党,做魏忠贤手中的利剑,但是也不能乱杀无辜,尤其是这等不知人事的孩童婴儿。若是不问青红皂白,一股脑的就拿去射死,试问,这与禽兽又有何不同!
袁大海的疑惑,纪用不以为意,轻笑一声:“这些人可都是刘公公特意从刑部大牢提出来的,你放心好了,全部都是该死之人,你毋须多心。”
刑部尚书张瑞图是阉党中人,刑部建有大牢,关押着大批重刑犯,有许多是皇帝已经批红秋后便要处决的。纪用回京将黑旗箭队现状及袁大海要鸣镝练兵的要求说出后,刘应坤当下请示魏忠贤,持了手谕前往刑部要张瑞图提两百死囚交给东厂。
刑部大牢不比锦衣卫诏狱,虽有许显纯、田尔耕等锦衣卫指挥使投靠魏忠贤,但都督骆思恭和魏忠贤尿不到一个壶中,再加上掌诏狱的北镇抚司使是刘侨,此人和东林党关系紧密,因此诏狱的犯人魏忠贤是没法提出来的。但刑部却是六部之中唯一尚书、侍郎都是由阉党中人把持的衙门,暗箱操作之下,提两百犯人还不是小事一桩,何况这刑部大牢中本就关押着一批从天启二年至今曾与魏忠贤做对的官员,就为这些人,东林党人隔三岔五都要出来攻击他一番,所以魏忠贤也早就有意将他们处决,省得将来出什么差错。因此袁大海所看到的这两百名“死囚”当中实际只有数十人是真正的死囚,大多数都是这两年攻击过魏忠贤,被他以各种名义罢官入狱的朝廷官员及他们的家属。
那个年轻女子是前刑部尚书王纪的儿媳,而他手中的孩子则是王纪的孙子,王纪因为双腿已断,这会正被家人抬在人群的中间。王纪入狱是咎由自取,其出发点本来是好的,只可惜大脑太过发热,为了扳倒魏忠贤,信口胡扯,把与魏不相干的事情也硬扯到魏身上,还牵到奉圣夫人头上,顿时激怒天启,一道圣旨便给罢官入狱。因他是浙党成员,所以东林党把持的内阁见死不救,乐于见他倒霉,但看在其是反对魏忠贤的份上,首辅叶向高还是在天启面前替他求了情,将他下入刑部大牢待审而不是锁入诏狱。
入刑部大牢便可走正常的司法途径,有罪没罪,三法司审一审,内阁润色润色,说不定还能起死回生。但进了诏狱可就不同了,那是皇帝直接过问,三法司使不上力,因此王纪倒也不担心,哪怕是老婆孩子都被一股脑塞到刑部大牢,他也不担心。哪曾想,这牢一做就是两年多,期间根本无人提审,皇帝也好像忘记他一样,再加上新任尚书张瑞图是魏忠贤的人,将王纪以前的亲信全部给挤走,如此一来,他这牢便做得不舒坦了,每月总要被提出来审上几次。说是是审,其实就是打,张瑞图为了邀功,逼迫王纪供认幕后是有人指使他的,而这个指使他的人便是内阁次辅韩爌,想借此拔掉内阁中的这根东林钉子,进一步孤立叶向高。
王纪嘴硬,人也硬,打死也不肯遂张瑞图的愿供出韩爌来。张瑞图拿他也没办法,两条腿已经打断了,再打可是直接要打死的,万一皇上哪天想起王纪来,他可就没法交待了。刘应坤持魏忠贤手谕来要提人,并指名王纪不可活,张瑞图心中害怕,但魏公公的命令他不敢不听,只好将人提出来交给东厂带走。
听纪用简单说了下这些死囚的真实身份后,袁大海微微摇了摇头,杀王纪等反对魏忠贤的官员他没有心理负担,但那些官员家眷和孩子他却是无法下这杀手。便请求纪用:“公公,这些人攻击九千岁罪该万死,但这些女人和孩子却罪不致死,还请公公将他们带回。”
“袁百户,妇人之仁可是要不得的。”纪用盯着袁大海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忠字可不是挂在嘴边的,这些人可是九千岁亲自点的名。”
闻言,袁大海沉默。
“袁兄弟若是下不了手,老哥帮你这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