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峰抓着手机,一会儿把屏给按亮,一会儿又把它锁上,翻来覆去之后还是忍不住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其实我后来想了挺久,我觉得我可以理解。”
贺云声朝他看去,“理解什么?”
席峰嘴快,说道:“理解你们这种人……”
结果贺云声仿佛嘲讽似的笑了一声,“我们这种人。”
席峰又尴尬起来,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贺云声深深呼出一口气,说道:“刚才那个是我前男友的母亲。”
席峰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这时注意力却有些跑偏,他问贺云声:“你有前男友?”
贺云声仿佛觉得有些好笑,“我没有前男友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同性恋?”
席峰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突然想到,那么贺云声是不是跟他前男友睡过?怎么睡的?
贺云声或许也是压抑得久了,他抬手抹了抹脸,“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经历了挺多事情,三年前他打算结婚,我们当时就分手了。”
他三言两句说得很简单,但是当时两个人闹得非常厉害。
贺云声的前男友名字叫许风杰,是贺云声大学学长,比他高了一个年级。那时候是许风杰主动追求贺云声的,追求了差不多近一年两个人才走到一起。许风杰对他很好,贺云声也很喜欢他,他们相处的那么多年里,甚至连吵架都很少有过。
然后就是许风杰三十出头时,扛不住家里的压力,相亲交往了一个女人。
最开始他还没有告诉贺云声,直到这边两个人都谈婚论嫁了,贺云声才从别人那里知道。
贺云声当时被恶心坏了,收拾东西从他们两个一起买的房子里搬出去,却没想到许风杰一边打算结婚还一边想要继续跟贺云声维持关系。
就是后来有一次许风杰在大街上纠缠贺云声,被其他同事给看到了,贺云声是同性恋的事情才会在整个公司传开。
“他结婚了吗?”席峰问道,心里奇怪为什么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他妈妈还要来纠缠贺云声。
贺云声点点头,端起桌面上柠檬水喝了一口,“结婚了,到现在三年又离婚了。”
席峰愣了愣,不理解地问道:“他妈找你是什么意思?”
贺云声这回抱着水杯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他抑郁症自杀。他说想要见我,所以他妈妈希望我能去见见他,告诉他我们两个以后没有可能了。”
席峰蓦然间心情沉重了起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觉得挺难受,他怔怔看了贺云声许久,说道:“还是别去了吧……”
贺云声说:“我本来就不打算去,分手就是分手了,以后他的人生跟我无关。”
席峰不希望贺云声去见他前男友,但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出于什么心理。就好像挺担心贺云声去见了他会心软,然后两个人又复合,毕竟那个男人已经离婚了,而贺云声还是单独一个人不是吗?
想到这里,席峰又抑制不住好奇,问道:“那你的家人呢?他们又能接受吗?”
贺云声语气平和,“我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在我很小就改嫁,现在她有自己的家庭。”
席峰低声说道:“对不起。”
贺云声笑了笑,“没什么,你离我远点是对的,那种被所有人用异样眼光看着的感觉确实不好受。这些话我也憋心里很久没找到人说,说出来心里还舒服一点。”
席峰低下头,双手手指交叉,大拇指不自在地搓了搓。
服务员这时把他们点的餐送了上来。
贺云声说:“吃饭吧,吃了该回去了。”
吃完饭,席峰一定要抢着付钱,贺云声就没有坚持。
他们在路上去取了贺云声的眼镜,回去的时候换作了贺云声开车。
席峰坐在副驾驶上,一直偷偷用余光观察着贺云声,直到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徐青打来的,席峰突然不太想接,可是电话一直在响,贺云声看他一眼,说:“怎么不接?”
于是席峰这才接了电话,徐青问他中午吃了些什么,他说:“跟上司出去跑了一趟公务。”
徐青抱怨道:“中午休息时间还剥削你啊?”
席峰只能干笑两声,说:“等会儿回来跟你说。”随后挂断了电话。
他以为贺云声会问他些什么,可是贺云声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安静地开着车,直到回去公司地下停车场,贺云声停好车转过头来,又一次对席峰说道:“谢谢。”
席峰总觉得经过这一次他和贺云声之间的关系会有所改变,可是到头来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当然了,贺云声偶尔在公司碰到了并不会冷着脸看也不看他,不过最多也就是对他点点头就算了。
时日越久,再加上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也就没有人会再提他和贺云声那件事了。本来一开始就不过是拿来说笑,好像也没人真以为席峰是个同性恋。
大家都在渐渐淡忘这件事情,甚至贺云声好像也淡忘了,唯一放在心上的人竟然只剩下了席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