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和纫针对视一眼,大少爷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何曾玩过心眼?小姐这句“借刀杀人”是指什么说的?
顾倾城缓缓站起身来,朝旁边的小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请大少爷进来说话。”
没有顾倾城允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进不了水之湄。
不多时,顾子恒蹬蹬蹬脚步沉重而急促地闯了进来,神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怒气冲冲地道:“顾倾城你搞什么鬼!为什么要让我在大门外晒着?这是什么道理?”
顾倾城慢悠悠喝了一口纫针递上来的冰镇绿豆汤,这才抬起羽睫瞟了顾子恒一眼,随即又垂眸看着手上的绿豆汤,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似的。
顾子恒觉得自己被赤-裸裸的轻视了,不由得怒气勃发,冲上去抬手就要打落顾倾城手里的绿豆汤,大声喝道:“我在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吗?”
可是他的手伸到一半便被架住了。
顾子恒斜眼一看,见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不由得哼了一声,仗着自己学过几日功夫,手上用力,想要把那丫鬟的手压下去,也给这不知进退的奴婢一个下马威。
谁知那根横空伸出来的手臂便似钢浇铁铸的一般,自己非但没能将之压下去分毫,相反,自己的手臂还像是被铁棍子打过一般生疼!
顾子恒好一阵龇牙咧嘴,不得已收回手臂,用完好的左臂抱住右臂,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跌落下来。
可是他的气焰非但没有被压制下去,反而斜着眼睛歪着嘴角质问顾倾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忘了我的身份不成!竟敢让个奴婢这般给我难堪!”
顾倾城这才抬起眼睛,再次看了他一眼,随即唇边漫上一抹讥诮的笑容:“你在跟谁说话?跟我么?那么,你知道我的身份么?”
顾子恒料不到这个表面看起来柔弱怯懦的姐姐真会说出这样的话,因此面上便是一僵,语句也不顺畅了:“你……”
“怎么?”顾倾城目光一冷,“答不出来?难不成父亲给你请的那些博学鸿儒都是摆设不成?竟没有教给你道理是非?”
“你胡说!”顾子恒憋得脸红脖子粗,好容易憋出来这么一句话,“你胡说!”
“我胡说?”顾倾城冷笑道,“读书首要的是要明理,分清是非黑白。你懂什么道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最起码的修身都没有做到,还敢说自己是在读书?圣人云‘首孝悌,次见闻’,你可知道‘孝悌’二字何解?”
顾子恒气得直跺脚:“我只知道圣人说过‘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既是女子又是小人,我自然难以跟你分辩!”
顾倾城目光灼灼,唇角一抹浅笑似讥似讽:“是么?”
顾子恒梗着脖子嘴硬:“自然!”
顾倾城转头问执笔记录的文竹:“可都记录下来了?”
文竹盈盈浅笑,恭声道:“回小姐,一字不漏!”文竹写字好而且快,所以顾倾城有时候便会叫她记录自己与人见面时的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