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做了个瑞王暗卫专属暗号, 待回重华宫, 阴影里就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邵华池在宫中的势力对傅辰全盘托出, 没有丝毫隐瞒。在别人眼里不可能, 却是邵华池的理所当然。
在七王派眼中, 这位叫傅辰的幕僚才是真正的第二把手, 哪怕他并没有明面上的职务, 但真正的权力却远超他人想象。
说的严重一点, 若是他做点什么,七王将寸步难行。徐清对此不置一词,这早已不是信任, 是将性命都交付了吧。
近来, 有几个势力在明里暗里打听傅辰,却所获甚微。瑞王早就有防备,只除了他们留下的,他人得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也许是曾经被傅辰撬了墙角,现在七王派无论明里还是暗里的, 都几乎成了邵华池的一言堂,这就导致傅辰这样的空降兵被临危授命, 也没受到任何质疑。
只是曾经两人的分歧, 导致傅辰有些避嫌, 很少用邵华池的人,除非是这样的非常时刻。
“跟着这个嬷嬷,不要被发现, 有任何情报报告上来。”他还记得当年自己服侍前太后的时候,见过这个老嬷嬷,那是前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已经多年没见过了,现在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又是发下毒誓,事情不简单。
若她的消息有价值,他们的人想要接近就难了,“如果她离开皇上身边,就全程跟踪,要是没离开,被皇上的人保护起来,那么……”
傅辰也有自己的考量,桂嬷嬷说完离开说明她所保守的秘密已经传到新皇这里,那么傅辰要对付的就是新皇;要是桂嬷嬷没有离开,那毫无疑问,秘密还在桂嬷嬷身上或是必须由桂嬷嬷保存,不管是哪一种秘密他都要摧毁他们。
“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她和她手上的某样东西!”
说着,傅辰的眼中迸射出阴狠的光芒。
他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出现在这决定性的时刻。
暗卫没有丝毫迟疑,就接了命令,他们比其他七王派知道的情况更多一些,比如大部分时候七王不在的时候,真正操控七王派运作的背后人物是眼前这位。
—晋氵工_独_家,唯_一_正_版—
叛党首领的首级被悬挂在栾京城上方,看上去格外狰狞,其中就有傅辰所熟悉的老吕,在青酒捕获后当着栾京百姓面前与其他首脑一同斩首,傅辰并未去看,只在府中不断饮酒,神色漠然中透出一丝惆怅。
作为最受瞩目的睿王,以意外死亡作最后定论,也算给天下一个交代。
一排头颅看上过去格外血腥恐怖,但所有百姓却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连带看着血腥场面都不觉得吓人了。
傅辰让徐清密切注意这段时间出城的人,其中有与他们名单上重合的人,就以捉拿叛党的名义进行扣押审问,这些人正是没有被傅辰他们抓到把柄,在京城趋于平静的时候想要浑水摸鱼离开去通风报信的,不过傅辰可不打算给他们逃脱的机会。
离开京城的日子临近,有一对属下让傅辰放不下心。青染倒下后,就不愿意再见任何人,甚至包括傅辰,薛睿虽如往常一样,但一颗心从没忘却过这个让他思念的女人。
青染的情况从保宣城回来就不太好,就算是被誉为神医的梁成文都束手无策,直到傅辰让乌仁图雅去看看,权当死马医,却不想被她发现青染中的是一种乌蛊毒,这毒由扉卿配置,保卫宝宣城之时,这毒本来是用在七王党身上,却被青染给挡去灾祸。
正是染了这种蛊毒,才形成无药可医的境地,并不是普通药理可以医治。
听说,从宝宣城开始,她的身体就出现大面积腐烂,没有女子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而无动于衷,这才是她不愿意见任何人的原因。
屋内传来掩不住的阵阵恶臭,傅辰等人被拦在门外。
“她现在身体被感染了多少?”
“情况较为严重,接近百分之四十,就算是医治好,也无法复原已经腐烂的地方。”
“有办法医治?”
不只是傅辰,其他人也以为这个样子已经无药可医。
“可以稀释毒素到她能承受的范围,需用到我乌鞅族的办法,可以用乌蛊虫将毒素引走,只是她的情况太严重,需要一个充当媒介的引体来稀释这毒,而且毒素会一定程度被引到媒介上,一旦失败媒介就会死亡,哪怕是成功了,这样逆天之法,两人的命数都会有所影响。”
这话的意思是需要一个愿意为青染牺牲自己的人自愿献出自己的身体,还要分摊一部分的毒素,随时有死亡的危险。
一直在一旁安静的薛睿忽然开口,“我来当媒介。”
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青染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不同意。”
“你没有拒绝的份。”薛瑞没有平日里对青染的听之任之,显得强势无比。
这是青染拒绝后,两人第一次说话。
听出薛睿话语中的决然,青染眨着酸痛的眼,“我就是死……也不要你来渡毒。”
薛睿忽然笑了起来:“那就一起死。”
青染说不出一句话,心中翻江倒海。
看向梁成文,薛睿冷静极了,“你有办法让她暂时昏迷吧,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免得影响治疗。”
直到最后,才来到傅辰面前,扑通跪在地上,“属下擅自作主,影响公子计划。”
“既然知道影响,还做?”傅辰望着黑黢黢的屋子,“非做不可?我可以找到其他人为她渡。”
“属下放不下她,无人能保证其他人是否能承受这乌蛊,眼下我是最适合的,求公子成全。”
薛睿猛地朝着地上磕头。
“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须我允许,去吧。”傅辰淡声道。他庆幸给夙玉的那封信,至少让这两人还有转寰的余地。
“公子!”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喜出望外。
“若是……”她能答应,“我还想喝你们的喜酒。”
薛睿并不认为青染会答应自己,连瑞王都无法勉强心中人,更何况是他。这是世上最无法妥协的,但是听到傅辰的话,给了他一些希望,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居然忍不住胸中的感慨,哽咽着:“如果有那一天,怎么能不喊您来做见证呢?”
没有傅辰,他又怎么可能遇到这个能左右自己生死的女子。
众人目送几人进了屋子,将那恶臭与里头的人隔绝。一开始还能听到青染拒绝的哭喊声,但这次为了救她的性命,他们也自私了一把。
“我也以为你会拒绝。”邵华池到的晚了些,只听了大半,猜测出了一些。
以傅辰的性格,并不会因小失大,失去青染一个属下便也罢了,如果再搭上一个薛睿,怎么都是赔本的,更重要的是傅辰的所有命令几乎都是薛睿在执行,没了这位智囊,等于去了左膀右臂。
若是以前的傅辰,就算有所感触,他也不会同意这样两败俱伤的选择,但现在……
“您错了,我不会。”他看向身边人,这个毫无道理霸占自己视线,以一种强势的姿态进驻到自己世界的男人,是无法用言语衡量的。
他是明白薛睿的想法的。
如果理智能左右一切,他们就妄为人了。
青染的喊声渐渐微弱,里面一片安静,外面的人静静地等着。
倏然,手被另一种温度牢牢扣住。
傅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
这附近只有他们的亲信,这种时候就好像给了邵华池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理由,“如果你出现任何意外,我也会这样做,哪怕是……”要我的命。
邵华池是那样笃定,回答他的是傅辰的回握,“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因为,我不会让你活到这个地步。
当青染的蛊毒被引出大半以后,陷入昏迷,两人的命暂且保住,后面能否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傅辰与邵华池回了府里,一回来就看到站在台阶上在等着什么人的小王爷邵龙,这名字到现在新皇登基都没有改。
邵华池拥护新皇的时候就已经提出要为儿子换名,却被当今给否决了,只因这是先帝昭示的宠爱,哪怕他是帝王也不能忤逆先帝的命令。
邵华池当然也只是给他人做个样子,当初给邵龙取这样的名字,就做好了冒大不违的打算。
以前其他王爷和大臣没有强烈反对这个名字,主要也是邵华池无足轻重,他的儿子更是可有可无,得不到他们的关注。
以为只是晋成帝荣宠太过,那时候几乎所有势力都排除了邵华池,自然不会拿这个名字多做文章,现在看看才察觉这名字的深意,瑞王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了吧。
龙,何为龙?那代表着真命天子!
无人知晓,事实上这个名字只有一个意义,那就是在傅辰离开的日子里,让他做个念想。
一看到傅辰下马车,邵龙就小步跑了过去,傅辰熟练地抱起了他。“今日的课都上好了?可有看不懂的地方?”
邵龙几年的习惯没有变,并不太爱说话,在问到他的时候才轻轻点头,“有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