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四道:“可以试一试。”
他们将姒四需要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姒四先是跟深牢中借了火,利用火烧人工制作的铁片,再于铁片上细硃纱混上黑黏土又加入脆铜加热渐渐化软融为一体,最后,姒四便将软掉的混和黏土直接整个塞进铁链锁中。
摸约几息后,再将其拔了出来,此时混和黏土已硬,并利用锁头的空隙初具模型,然后,姒姜细心地再拿起削利匕首,一点一点地雕琢刻画着硬混和黏土。
整个雕刻过程之中,他十分专心凝注,力求每一份力度均匀。
陈白起于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这是在……自造钥匙?”
巨不明所以。
姒姜则愣愣地颔首。
陈白起看向姒姜:“这项精煁技艺莫非是越国王室祖传?”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姒姜表情很低落:“他自小便离国为质,这些年究竟在楚国经历了什么,我估计只知别人口中的安慰字词,具体便不得而知了。”
陈白起劝慰道:“人活着便好。”
其它的事,总会有缓和的一日,时间乃良药,可治愈一切的隔膜。
“陈三,你说人于世活着究竟为何?若不为力,便受人压,若不为权,便受人欺,赵国……赵国就因为一张鲁班机械图,便可将越国毁灭,楚因强权,便可将吾之兄弟当牛养禽养,吾之苦难,吾兄弟之苦难,此帐该如何了结?”姒姜嘴角讥诮道。
“姒姜,若你愿争,我定会助你。”陈白起敛色正经道。
姒姜顿了一下,继而一笑,唇畔漾花,嬉皮笑脸道:“陈三,此话当真?”
陈白起亦笑了一下:“自不虚言。”
姒姜与她一块儿笑着,但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他垂下眼:“为何……”为何要待我这样……好?
到底是大丈夫,有些话脸皮不够厚着实说不出。
陈白起一开始没听懂,但看他的表情慢慢琢磨一番后,她好似看懂了,便老实道:“这一开始或许只是命中注定(阴差阳差),后来或许是觉得……你值得。”
他如今于她而言,就像连体婴的另一个,随着两人契合度越来越高,他对她的忠诚度越来越高,她更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情绪、思想、情绪,甚至愿望。
她若不帮他,又该帮谁?
“好了!”
姒四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白起与姒姜同时望去。
众人一块儿围拢过去,只见姒四将新制作的“四片钥匙”缓慢地插入锁中,他道:“它只用一次便会坏掉,倘若这次开不了,你们最好还是放弃救人。”
陈白起神色平静:“我自有主张。”
姒四闻言,心下冷嗤一声,便不再枉作小心,他小心翼翼地扭转“四片钥匙”,他似乎是在慢慢调整角度、方位、嵌梺,突然他手中顿了一下:“此人既被如此严密地锁住深牢,必是穷凶极恶,若将其放出来,他醒后见吾等心生歹意,你们有信心能够制服他?”
这话问得倒有几分紧张了,他可没什么武力值,基本上这异族人一只手臂便有他一条腿粗了。
巨立即道:“他受了很重的伤,我会好好看牢他的。”
姒姜看着姒四,道:“放心,为兄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姒四扯动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便再次凝下神,他动作细微,专注,额上渐渐沁出了细汗,就在众人屏声静气等待中,只闻“咔嚓”一声,那锁竟然一下从其手臂上开了,而钥匙却也经最后一下,彻底宣告碎裂了。
那人双臂失去了支撑,一下便软摊了下来,被巨一把接住。
“啊啊啊啊啊——”
突然,从深牢外,传出一阵扯破喉咙成千上万的嘶吼声。
“啊啊——有人要逃跑啦——”
“啊——ξδeζζζλ——”
“糟了!是狱中的人在造乱!”姒姜细辨之下,神色一变。
姒四历来胆小,只懂伪装的镇定,他慌了一下:“他等如此叫嚣,必会惊动上面的三府守卫,那时吾等想逃,便会加倍困难了。”
“我去引开他们!”巨咬牙道。
陈白起却始终没有说话,她想了想,心道:想来方才他们经过被他们瞧见,求见救无望,便心生报复,若继续将他们留在牢中,必会被那群人通风报信,暴露了身份样貌特征。
“事已至此,既然他们要闹,便将事情彻底闹大吧。”陈白起出声道。
“什么意思?”姒姜瞪眼。
陈白起看向巨:“他等不是想逃吗?那便一块儿从这牢中逃吧。”
巨一震。
姒四反对:“你是打算混淆视听?可问题是,我们有时间去放人吗?”
陈白起道:“我们虽说只有四人,可对方一放一牢便可得十数人,这十数人再分别放牢,这叠叠累加,这速度便可快了。”
姒四一下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了。
巨自告奋勇:“我懂山戎话,我去跟他们说。”
“巨,你跟他们说,要想自救便必须得听我们的,牢中地形复杂,若他们混乱中慌不择路,便只会自寻死路,你让他们互助互帮,将所有人都放了出来后,便放火烧狱,最后再挟持牢狱中的侍卫迅速撤离。”陈白起道。
巨颔首。
“我与姒姜便不去了,你独自行动较为轻捷便利,亦省得被人将吾等都记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只需将一牢的人放后,把该交待的话交待下去,便循原路返回与我等于井口处汇合。”陈白起交待完后,又悄悄地交给他一瓶生命药剂,嘱咐他若不慎遇到意外受了重伤时,便将其喝下。
巨忙不迭点头,他将人放了下来,便飞快奔跑出了深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