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在大学的俱乐部里,举行了一次联欢会。
这是一个只有男人参加的会。对女人的横行感到恼火的美国男人们,象是一直在盼望着这种从女人身旁解放出来的集会似的。
男人们频频举杯,以解除平日的苦闷。由于没有厌烦的女人,大家都感到情神格外舒畅。当江上感到自己将要发表的讲话可能会破坏会场的欢乐气氛时,对于接受罗亘的委托又有一点后悔了。
罗亘等不及了,不断地向江上使眼色。江上只好走到肯特博士身旁,小声向他说了几句。
肯特傅士站起来,走到房间的中央。
“各位,今天我们将在这里听到江上博士讲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如各位所知,在上次研究成果发表会上,罗亘博士和梅森博士发生了很有趣的争论。对这个问题,江上博士从物理学的角度迸行了一次极为有意义的实验。今天他想在这里给各位讲一讲。”
在场的十五、六个男人,手举酒杯静静地听完了这个出乎意外的讲话,把目光转移到江上身上。
“好吧!我们很愿意听听。”
说话的是年岁最大的著名历史学家温斯顿教授。
江上叹了一口气,开始讲话。他先讲了决定进行这个实验的经过以及实验方法。
“江上博士的方法,”肯特插话说,“从物理学的角度看,是完全正确的。这我可以肯定。”江上合上嘴,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罗亘站在房间的右边,用烈火般的目光凝视着在相对的另一头站着的梅森。
梅森默不作声地吸着雪茄,眼睛看着袅袅飘去的烟雾。
“实验的给果是——”
江上不慌不忙地开了口。罗亘的眼睛射出锐利的目光,与此相反,梅森却保持着镇静。
“实验的结果是,从罗亘博士拿来的所谓拿破仑的遗发里,测出了可以断定为含有砒霜的放射能。”大家的目光从江上移到梅森身上。罗亘以胜利者的口气说:“梅森先生,吃惊了吧!对于我的正确主张,你也不得不承认了吧!”但是,梅森没有丝毫畏惧的样子。
如果不是为了免得在这种场合失礼的话,他也许还会打个呵欠。
“对这种结果,我丝毫不吃惊。”他以冷冰冰的声音还了口。
“你不要装腔作势了。”罗亘严厉地说。
“你不要这么激动。江上博士刚才也说验出砒霜的,是所谓的拿破仑的遗发,而不是拿破仑的遗发本身。”这时,不知为什么,罗亘沉默了。他气得直咬嘴唇。
“好像是——”温斯顿教授插话了,“在我的记忆里,拿破仑的遗发不是在古巴的罗博家,而是在瑞士富翁弗莱的家里保存着……”江上松了一口气。他正为要再讲一个事实,而感到心情沉重。幸亏温斯顿教授替他讲了出来,他觉得轻松了好多。
“说实在,还有一件事需要补充。那就是,我测定出天然放射能的所谓的拿破仑遗发,其实不是十九世纪的,而是直到几个月前一直长在人的头上的。”江上的话,震动了所有的人。肯特全身发直,温斯顿睁大了眼睛。
江上想起了只见过一面的梅的面孔,她的失去了生气的栗色头发……
梅森的脸在微笑,好像在可怜罗亘。
但是,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这时罗亘却深深地点了一下头说:“江上博土的话的确是正确的。我拿给他的头发,并不是拿破仑的,那是已故的梅森夫人的头发。梅森夫人和我的妻子梅是亲密的朋友。梅森夫人因病卧床不起时,我的妻子带着里兹去看望过她。
当时,梅森夫人说,她为可能会被毒死而感到不安。她死后,里兹接受了我妻子梅的委托,把梅森夫人的头发拿给了我。这也是我见到里兹的最后一次。当天晚上,里兹不知被谁杀害,她的房间被搞得很乱。”梅森魁梧的躯体,微微向前晃了一下,像突然萎缩了似的,笑容不见了,脸上失去了生气。
“梅森是医生,”罗亘追击说,“从医学系的研究室里,可以随便搞到砒霜。”梅森突然跳了起来向外跑去,转眼间出了房间。
罗亘和几个男子紧随着追出去,但过了十分钟又都回来了。
远处响起了警笛。
罗亘的脸上浮现出阴影。
“怎么啦?”肯特博士问。
“他刚跑到马路上,撞上一辆开过来的汽车。我们立刻叫了救护车,把他送走了。但是,看样子是不行了。”
“他本人也不会希望能救活。”温斯顿教授说。
梅森在被送到医院的两小时后就死了。
第二天,报纸上报道了一条p大学的梅森博士因车祸死亡的消息。
不用说,对这条报道消息,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一九六一年十一月,瑞典的霍尔斯布特博士等三位学者,对瑞士的纤维厂厂长弗莱家的传家宝——拿破仑的遗发,进行了学术研究。
这遗发,是拿破仑的侍者拉斯卡斯从圣赫勒拿岛带回来的。
霍尔斯布特博士也采用与江上秋彦相同的方法,从拿破仑的遗发中验出了人量的砒霜。据博士发表的论文说,拿破仑是在去世前六个月,就开始吃不知被谁搀在食物中的砒霜。可以断定,死亡的直接原因是砒霜中毒所引起的肝硬变。
这篇论文的主要内容,在美国的自然科学杂志《nature》上被转载,并通过美联社向全世界报道了。
开始时,那些一直主张拿破仑因患胃癌而死的历史学家对此进行了反驳,但,经过了一年多时间的今天,拿破仑被毒死的论断,已经逐渐成了学术界的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