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三十三年的头香,是我帮大师烧的。”
程恪半张着嘴,愕然看着李小暖,半晌才恍过神来,呛了口水般连咳了几声,掀帘往外看了看,转头看着李小暖,低低的问道:
“这事,还有谁知道?”
“老祖宗,我只和她说了。”
程恪舒了口气,低下头,满眼笑意的看着李小暖,伸手揽过她,闷闷的笑了起来。
“怪不得,从娶了你,我就事事顺心。”
两人叽叽咕咕的说着话,不大会儿,车子就进了山门,洛川在车子外头禀报了,李小暖忙侍候着程恪穿了衣服,程恪跳下车,上了马,赶到前头去了。
车子在寺里停下来,竹青和玉扣扶着李小暖下了车,赶到王妃车前,虚扶着王妃下了车。
空秀方丈早就迎了出来,引着四人进了大殿,大殿里头,法事已经开始了。
王爷和王妃上了香,跪倒行了磕拜礼祭了李老夫人,程恪和李小暖也上前拜祭了,程恪陪着父亲就坐在殿里听经,李小暖扶着王妃,转过大殿,周夫人带着严氏已经迎在殿后了。
几个在观音殿坐着听着经,跟着做完了法事,王爷和王妃就启程回去了,古家住了一个院子,程恪和李小暖住在了李小暖往常居住的、离林子最近的那处院子里。
傍晚时分,程恪陪着李小暖出了院子,沿着林间依稀小道,往隐在密林深处的院落走去。
院子大门和往常一样应手而开,和往常的空无一人不同,大门里垂手站着名穿着雪白直缀的中年僧人,冲李小暖微笑着,双手合什见了礼,转头看着程恪,声音平和的说道:
“大师吩咐了,请程公子在门房里候着。”
李小暖笑了起来,转头看着程恪说道:
“往常兰初陪我来,也是在这门房里等着我的,里头的茶喝,还有点心吃。”
程恪显得有些尴尬的抬手揉了揉鼻子,笑着点着头,看着李小暖沿着院子中间的甬道一路进去了,才转身进了门房里静坐等候着。
李小暖沿着青石甬路一路进了正院,正屋门口侍立着的中年僧人打起帘子,李小暖进了屋,唯心大师端坐在南窗下宽大异常的榻上,正慢慢喝着茶,见李小暖进来,招了招手,李小暖满脸笑意,脚步轻快的走到榻前,侧着身子坐到了榻沿上,探头看着唯心大师面前的杯子,惊讶的问道:
“大师今天怎么喝起泡茶来?”
“嗯,喝了一阵子了,倒别有一番意趣。”
大师缓缓抿了口茶,慢慢品着,李小暖笑了起来,去了鞋子,盘膝坐到大师对面,取了另一个杯子,从紫砂壶里倒了杯茶出来,端起来品了两口,笑着点着头,
“这才叫茶呢”
大师微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杯子,仔细打量着李小暖,点了点头,
“不错”
李小暖喝了杯里的茶,重又给大师和自己杯子注了茶,抬头看着大师,伤感的说道:
“今天是来送老祖宗回去的,她明天就要启程回上里镇了。”
“嗯。”
大师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看着李小暖,和缓的说道:
“不过一个轮回罢了,有来就有去。”
李小暖点了点头,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抬头看着大师问道:
“大师,福泽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大师喝着茶,淡然的说道,李小暖放下杯子,看着大师说道:
“已之福泽,必是敌之祸端,大师说是不是?”
大师满眼笑意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李小暖歪着头看着大师,大师嘴角露出笑意来,看着她,轻轻摇着头说道:
“别想太多,只看眼前就是。既使天道,也有错乱更改的时候,来是始,去是终,纵然知道终是终,这条路还是得慢慢走过去,既然走了,就好好欣赏一番路上的景色吧。”
李小暖呆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大师低声问道:
“大师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吗?”
唯心大师轻轻摇了摇头,李小暖直直的看着他,紧接着问道:
“大师从哪里来?”
唯心大师微笑着又摇了摇头,
“我看不到,没人能看到,佛家有句话,自来处来,往去处去。”
李小暖歪着头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大师指点。”
大师微笑着点了点头,李小暖将壶里的茶叶倒出,重又泡了壶茶,陪着大师喝着茶说了半天闲话,眼看着夜幕浓重下来,才告辞出来。
程恪有些焦躁的在门房里来回走着,见李小暖出来,急忙迎了出来,中年僧人递了盏灯笼给程恪,程恪接过谢了,一只手揽着李小暖,出了院门,小心的沿着林间小径,往回走去。
林子里,小径两侧,每隔十几步就亮着盏灯笼,指引着程恪和李小暖,两人走过后,灯笼就悄无声息的熄灭了。程恪和李小暖身后,陷入一片黑暗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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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一个小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