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办公室的豪华,让崔信诚都有些惊讶。这也难怪,就算他父亲的办公室,也比这“朴素”得多。他忘记了一件事,他父亲崔会长办公室里的每一分钱,都是他父亲自己的,拿出来只做个摆设,当然觉得不是那么必要,而人家张书记的办公室,每一分钱都用不着自己掏腰包,那自然是能多豪华多豪华,免费的大餐,任谁都会觉得不吃白不吃,这简直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这次谈话,张建国自然是不允许吴森在场的,只有他和崔信诚外加李从云三人“私下交换意见”。其实这次谈话应该是一次正式谈话,但张建国不这么认为。在张书记的眼中,凡是正式谈话,都是不重要的谈话,只有私下交换意见,才是至关重要、有决定意义的谈话。
作为堂堂岛城市市委常委和政法委书记而言,张建国这么看是有道理的,“我们党”的传统就是,开大会讲的话不必当真,开小会将的话则万万不能不当真,也就是“人多的会议不重要,重要的会议人不多”。这可是张书记多年积累下来的重要工作经验之一,实乃金玉良言,凡为官者务须心知肚明——但切不可直说。
张建国招呼崔信诚和李从云分别坐下,按照传统,张建国本人坐在东面,崔信诚坐在西面,李从云谦虚了一下,坐在南面相陪。华夏人的传统,坐北朝南那是尊位,虽然现在很多人已经不讲究了,但李从云重生以来一直谨记“细节决定成败”一说,自然不会犯这个忌,谁知道张建国讲究不讲究呢。
三人分宾主坐下,张建国的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赶来了,十分对景的跑来上了三杯茶,然后也不需要张建国吩咐,就主动退了出去。李从云想招呼一下,都没找到机会。
张建国见崔信诚和李从云已经分别坐好,就笑着说:“崔先生此来岛城,一切可还习惯?”
这话没什么问题,只是为话题起个头,李从云照直翻译了。崔信诚说:“谢谢张局长关心,岛城市政府很热情,各级单位的朋友也很友好,我过得很习惯,并且喜欢这样的氛围。”
李从云翻译之时,自然把岛城市政府改成了市委市政府,张建国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又说:“崔先生既然了解了岛城方面的诚意,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定计,我们岛城市委市政府对于贵集团的投资是抱有极大诚意的,我虽然并不分管这方面的工作,但是只要ks集团落户岛城,其项目从投资到投产,再到今后的经营,其治安保障等相关方面,我是有十足的把握为客人们打下包票的。”
崔信诚听了李从云的翻译,笑了笑:“张局长好像说得有点远了,投资与否,现在还无法决定。首先,我还没有实地查看岛城开发区的发展状况;其次,即便这些条件都能符合我们集团投资的标准,最终是否投资,也必须由董事会来决定,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说不定还要召开股东大会……当然,对于张局长的保证,我个人十分感谢。”
张建国心里暗骂,这小狐狸果然有点能耐,居然知道不在话语上上当。他嘴角的肌肉动了动,抽出一个笑容:“当然,当然,现在都只是意向……对了,崔先生既然觉得应该对今天的受害女子做出补偿,那么崔先生可是已经有了关于这个补偿的具体意见?不如说来,我们参详参详。”
戏肉来了!李从云微微笑着,转头对崔信诚道:“崔先生,张局长说,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遗憾,因为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并且宣扬出去,对于贵我双方来说,都不啻为一场灾难。作为友好邻邦的地方政府官员和一个对韩友好人士,张局长个人建议,这件事最好能够控制在一个可以掌握的范围内,妥善处理,不留后患,以免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所趁。”
崔信诚瞳孔微微一缩,似乎在消化这句话,眼皮垂下,似乎开始思考这其中的具体所指。
李从云不慌不忙地转头,对张建国微笑着说:“张书记,看来崔先生还只是有这个意向,具体情况尚未想好,这会儿大概还要妥善考虑,细细权衡。”
张建国倒是通融大度得很,摆摆手豪气干云:“那是当然的,那是当然的,当然要妥善考虑才是,只要事情能圆满解决,我是不急的……只是,从云同志啊,倒是麻烦你也在这里熬着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李从云笑着摆手:“张书记太客气了,ks集团投资的事情,事关岛城开发区能否在国际范围内一炮打响,这件事对于开发区来说,有着重要的意义。我身为开发区工委副书记,为此尽力那是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张书记这话,我可真是万万当不得的。”
张建国本想豪爽地大笑三声,不过考虑到人家崔先生还在“妥善考虑、细细权衡”,终于还是作罢,只是用充满赞赏的眼神看了李从云一眼,拖长了声音“嗯”了一声,以示肯定。
终于,崔信诚忽然开口道:“听说贵警察局的警察已经开始监控我们考察团的朴团长,我想问的是,贵局既然已经启动了司法程序,我们还怎么能将局面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张局长这话可莫是敷衍我而已?”